“也许我可以相信他有特别的能力改变这一切。可是你知道这样的能力一旦被确认,这是一股多大的洪流,他不但保不住自己,也会把你卷进去。”
“是啊,为什么六百年了,什么也没改变呢?是不是曾经有改变的机会都被扼杀了?”
“陆续。”
“父亲,您现在在为皇室做事,还记得当年的轩辕大师吗?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
陆续看出父亲的动摇,知道他不会阻止了,拖着行李离开。
陆祟看着小儿子的背影,想张嘴最终叫不出口,他明白,要想改变一个腐烂的时代,必须要有牺牲,可是他不想牺牲的人是自己儿子。
视频里的少年他不是第一次见,当初助理把他视频放到面前来,他就知道这个少年不一般。无数夜里打开视频重复看着,一直在担心他什么时候会被扼杀,他也想过压一压,让他别太出风头,可少年无畏,他终于把溪流汇成大河,不知何时掀起滔天波浪,而他的儿子,也义无反顾的要走到那股洪流里面。
时见疏太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口干舌燥,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回到木屋的时候,人靠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等晚饭好了,吃完洗澡睡觉。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睡梦中的时见疏模模糊糊想着,昨晚忘关窗了吗?
不对,他床前有人在盯着他,猛然睁开眼,被吓了一大跳,瞪着跟索命鬼似的坐在床头的乌舟,咬牙道:“有事?”
“嗯嗯!”乌舟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嘴角咧到耳后根,完全看不到时见疏想把他踢出门的不善神色,“小时时啊,真的,怎么说呢!你这人,真的,太好了。”
“是不是那几个牧场老板找你了?”时见疏当即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打个哈欠坐起来,看看时间,九点,刚刚好。
“对啊,二十套,二十套啊!这只是发酵机器,还没算发酵桶。”乌舟把订单传回工厂时,大家都说了,他爷爷可以退休了,让他上位就行。以前爷爷总觉得他不行,现在总算打他脸了。
“这么多?都订了两套?”时见疏无视他得意的表情,爬下床,摇摇还在睡黍离离,“起床了,小懒猫。”
之前那三天,那人明明每天天亮就起来,怎么变成小猫就这么爱睡了。
“都是一台,剩下的都是东门陵尤定的。”乌舟看他起来,也跟着出去,跟在后面说道,“百少菽说今天建厂房呢!”
“嗯!你跟他处理就好。”
“除了厂房,我看到还运了很多大棚材料过来,少说几十亩地,你一下子要种这么多吗?”
“所以才让你弄包装产线啊!”
时见疏抱着黍离离进浴室,这是三区分,洗手台就在门边,一人一猫开始刷牙洗脸。
乌舟看着都呆了,忍不住伸头去看这么小的猫是怎么刷牙的,被隔空挠了一脸,三条红痕出现在脸上,乐得时见疏被水呛得直咳嗽。
乌舟:“活该!”
时见疏今天要对牧草进行催芽,教学的同时,顺手把储水湖周边要种的牧草种子一起催了。
昨天已经约好在办公楼下面见,从木屋过去虽不算远,时见疏还是开上小飞车,乌舟并没跟上来,他要回去跟师傅们商量包装产线的事。
半道上,时见疏打开终端,粉丝们果然很快涌了进来。
【小时时,早。】
【小主播,早。】
【小老板,早。】
齐齐掠过的弹幕突然出现不一样的东西,粉丝们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批人是新来的,是哪来的?
【我只不过一天没时间看直播,视频也还没补而已,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昨天讲课的时候就出现了,是牧场主。】
【对,对,可能是各位小朋友看小老板太认真了,没发现我们。 】
【原来都是跟小时时学种草,好好好,你们快种,养多多的肉。】
【作物的价格有小时时降,肉就靠你们了。】
【还得靠小老板。】
时见疏看着挺高兴的,越多的人加入,力量越大。
【哈哈哈,我收到菜了,两份两份,谢谢小主播,爱你。】
【我也有两份,我以为寄错了,还打通讯问了,严奇小哥哥说是补偿。】
【等等,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两份,还补偿?】
时见疏笑着解释道:“物流公司弄不见他们的菜,我这边重新补一份。”
【小时时真好,两份呢,羡慕!】
【我还羡慕你们买到的呢,我妈妈说,我再抢不到,就赶我出家门。】
【哦哦,你可以跟你妈妈说,她抢不到,你就离家出走。】
时见疏听着大家聊天,笑了,这是互相伤害呢!
笑着笑着,笑容慢慢淡下来,手忍不住放进袋鼠兜里,轻轻捏着黍离离的小爪子:没事,他现在有黍离离了。
昨天就说今天十点在办公楼集合教催芽,可是想到催芽,大家都不怎么睡得着,早早就到大门前等着,想到自己如果学会,如果能种活,那,那得是什么光景啊!
众人期待、着急、焦虑等待,等小车慢慢驶近,少年平和的气场让大家心瞬间安定了,紧张的脸变成大大的笑脸,一众人对着过来的小飞车挥挥手。
时见疏微微低落一点的情绪也在这时消失,也挥了挥手回礼。
办公楼下面的育种室非常大,第一次下来的人都惊了,不少人精暗暗琢磨着,这以后得厉害成什么样子啊!
来到育种室前,大家在换衣间穿上防护服才进去,里面的温度有一点低。
时见疏带着众人来长桌前,上面通着水,还摆放着不少东西,室内周边是恒温箱,大大小小的都有。
“我们今天要育的种子有四种,这是紫花苜蓿,”时见疏拿出一包种子,“它的特性是适应性强,大部分土地都能种植,都能生长。但是有一个缺点,顶土力差,所以我们要先催芽再播种。”
“这是山苦荬,毛苕子,紫云英,这几样牧草都很抗寒,气候只要不是极寒的地区都能种植,对土壤也不太挑,牲畜都喜欢杂食,我建议多种几种混着吃会比较好。”时见疏一一把种子拿出来,接着道,“大家要注意,每种种子催芽的方式都不相同,这事关它们的发芽率高低。像毛苕子,泡种前,最好先行用砂纸擦拭一下,这样能让它发芽率更高更好。泡好放入恒温箱后,温度也不同,像紫花苜蓿就喜变温……”
时见疏说得非常仔细,无论是现场的众人还是在屏幕后的各牧场主们都是开着录屏,睁大眼睛看着,听着少年细致的话,心跳得有点快,不知是因为少年对种植牧草知识得游刃有余,还是因为少年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去相信,只要认真学,好好学,一定能种出来了。
催芽用时不长,就是一边动作,一边解说,整整花了快两小时,昨天发哑的喉咙经过一夜本已经有点好了,一说两小时,不断回答问题,嗓子再次冒火。
“明天,”时见疏声音卡一下,轻咳两声,哑着声说,“魏航会带你们到储水湖,教怎么翻地沤肥,等三至五天后,芽催好了,再给大家看看是怎么种植的。”
时见疏说的时不时卡一下,咳一下,看得牧场主们都内疚了,直播间的粉丝更是心痛的让他别说了,赶紧去喝水。
“小老板,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天再问你。”荣场主看着这个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心痛了,催着人回去。
时见疏也不是自虐的人,点点头,示意大家一起离开。不过他还没回去,坐上小飞车,往仓库去,众人在他身后看着,心情复杂,明明是帮助他们,却这样竭尽全力。
“啊,种不出来,不行啊!”荣场主大吼一声。
“是啊,不好好学,不是对不起自己,是对不起这么用心的小孩。”
“哈哈,我来时,其实只是来而已,现在,真的要努力学了。”
他这话其实说出很多人心理,不少人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来学学,能学会种出来最好的,学不会种不出来也没办法。可是现在,少年的无私和负责让他们找不到借口,胸膛被涨得满满的,心痛少年的认真,又感动他的认真。
瞬间有了必须学会,必须种出来的冲动。
时见疏还没到仓库,碰上同样开着小飞车的季元洲,见他对自己挥手,停下小飞车。
“有事?”时见疏尽量简短,并让自己声音正常,可话出来就不正常了,跟迟暮的老人家似的,两个字吐得艰难。
“你怎么了?”季元洲问道。
“讲课!”时见疏再吐出两字。
“懂了,你别说了,”季元洲也知道他这两天讲课的事,没想到能把自己讲成这样子,“我有事得离开了,来跟你说声再见。”
“菜……”
“我让魏航给我打包了两大筐。”
“再……”
“再见!”季元洲再次打断他的话,“走了。”
小飞车转个头,动了动,停下来。
时见疏正要启动车,见他停下,也不动了,疑惑看着他。只见季元洲从车上下来,目光落在副驾驶上,挺直胸膛,举起手敬了一个军礼,而后无声走了。
时见疏垂下头,看向阖着眼睡觉的黍离离,摸摸它的小耳朵。
心里暗忖:好想知道曾经的你是怎么样的。六十年过去了,你对他们仍旧那么重要。
时见疏先去的仓库,远远就看到有建筑公司在建厂房,那桓正在盯工。大家热火朝天忙着,他也没打扰,觉得没大问题开着小飞车去红薯区,魏航之前跟他说了,今天翻红薯的地,这次翻完后,五百亩地翻地工作全部完成,施一遍肥,再翻一次就可以了。
小飞车到达红薯区时,到处都是翻好的地,沿着规划出来的路往里开,看到奥斯在开着施肥车放肥,魏航在很里面。百少菽和建大棚的负责人在聊着什么,有几辆大车,上面放着大棚材料。
这里百少菽也看到他了,对他挥挥手。
时见疏开着小飞车过去,还没下车,大棚的负责人就热情就过来打招呼了。
“时老板,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过奖!”
“哈哈!”大棚负责人哈哈笑着,心想这小老板怎么突然高冷了?不过没关系,有钱赚高冷怕什么,生意做久就熟了。同时暗暗庆幸,当初幸好没因为他只建几个大棚而拒绝,现在他的农场越来越大,自己的业绩也上来了,说不定年尾还能升个官。
“哥,你声音怎么了?还没好?快回去休息。”百少菽昨天就知道他喉咙不太舒服,怎么一夜过去,更加严重了?
“嗯,就来看看。”时见疏简短说道,而后想了想,压着嗓子说,“不要着急,我们不可能瞬间种出那么多地,都是要一批批种的,质量要控制好。”
“时老板放心,我们的质量蓝星有名。”负责人当即拍胸脯保证。
“嗯!”时见疏低低应一声,他喉咙痛得厉害,不想再说话了,“那回去了。”
他也只是来逛一圈,没自己什么事就不呆了。
时见疏回到木屋,静悄悄的,小书应该在房里,小松可能跟李叔去水培基地。走进厨房喝了几口水,觉得还是不怎么好,又翻了药箱,吃了两颗药,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发烧。
奇怪,怎么会发烧。
第79章
时见疏这烧一发就不可收拾,吃药并没效果,反而在他回床躺不到十分钟,全身的温度瞬间冲上来,难受得直哼哼,似梦似醒,只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偶尔听到小孩的哭声。
“黍离离呢!”
“喵!”
沉重的眼皮还没睁开又阖上,干枯的唇瓣红得欲滴血,脸色又白得厉害,听到让他安心的喵叫声,人很快又昏过去。
时见疏这一烧烧一夜,第二天早晨人才清醒过来,躺在床上,接受包婶的念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