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苏欢笑着点了点她,“小孩子一样。”
“你说这话,搞得你好像是我姐姐一样。”
“我本来就是你姐姐啊!我比你大了快一岁呢!”
“没见过你这么跳脱的姐姐。”
二人忽然斗起嘴来,江禾将头埋进被子里,不由得偷偷笑了一下。
“谢谢你,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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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日里,江禾收起了自己全部的心思,一心扑在了赈灾上,和大家一起四处奔波,将家家户户都安排得妥当。
她没有和裴渊说上哪怕一句话,偶尔齐明来烦她,她也懒得应付他,任他在身后巴巴地跟着。
她在民间的名望也颇有些水涨船高的架势,眼下整个岭南地区传遍了,都言京城有位江禾公主,人好看心又善,事事亲力亲为,一点帝姬的架子都没有。
“皇兄,我觉得做这些事情好开心。”江禾哄完那个带她进城的小女孩,回过头对江晏笑道,“比在宫里打秋千要开心得多。”
江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言道:“禾儿心怀天下,未来定是我大沅的栋梁。”
“我还以为皇兄会说,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做这些没有用呢。”
“蝼蚁之辈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江晏似有若无地朝齐明看了一眼,“禾儿鸿鹄之志,不该困守一隅。”
跟在江禾身后,被兄妹俩疯狂内涵的齐明抽了抽嘴角,无力道:“我之前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江禾没有搭理他,继续道:“那皇兄,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嗯,在这边也比较久了,父皇在催了。”江晏和声答道,“回去之后,大概就要着手准备你的生辰宴了。”
“生辰宴?”齐明眼前一亮,像个猴子般跳到她面前,“我直接跟你回去好不好?陪你过完生辰,我就接你回金岭。”
“金岭未免太不把我朝公主放在眼里了些。”江晏声音骤然一冷,沉声道,“公主是你能随意跟来,又随意接走的?”
齐明虽不爽他的做派,却还是赔着笑脸:“我知道我知道,文书聘礼一个都不会少的。”
“离我远点。”江禾警告般地瞥了他一眼,又抱住江晏的胳膊,“皇兄,我们快走。”
“好。”
皇家的马车着实比较大,为防止它影响百姓日常生活,向来是停在城外的。
江晏带着她走了许久,才走到马车停着的地方。
“还和来时一样吧,你去同裴先生一起。”
“皇兄。”她喊住他,扬声道,“我不要和他坐一辆车!”
“怎么了?”江晏转身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喜欢黏着他么?”
第32章 秘密
江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又不愿让皇兄知晓此事,最后脱口而出:“……反正就是不和他一起。”
说完, 她又觉得很别扭, 仿佛是自己在闹小脾气一般。
“那,你和我走?”江晏虽不知她怎么了,却还是依着她, “让他们两个坐另一辆。”
还未待她说什么,苏欢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小声威胁道:
“江禾, 你在断我姻缘。”
“……那咱们三个坐一辆吧, 挤一挤也没有问题的。”
江晏微微蹙了眉, 回绝道:“一个大理寺少卿单独乘一辆车,这不太合规矩,朝中会起闲话的。”
江禾有些欲哭无泪, 挣扎道:“那皇兄你单独乘一辆,我们俩和他一起总好了吧。”
“哎呀你脑子都不转 的!”苏欢抓起她的手, 带着她就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咱俩一起, 让他俩坐一路不就得了,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别都挑不出毛病吧。”
上车后, 苏欢还顺手将帘子也拉上了, 只留江晏与裴渊二人在车旁面面相觑。
江晏既无奈又宠溺地叹口气,“……走吧。”
“那、那我呢?”齐明有些急了,拼命去拍江禾的车窗, “小夫人,你别把我丢下呀!”
江晏上前一掌打掉他的手, 缓缓道:“殿下慢走, 这边就不送了。”
“我也要给禾儿过生辰。”齐明不悦道, “就算你是她兄长,也不能拦着我。”
“你非要来,我自然没有本事拦住你。”
江晏从容应对道。
“不过,请殿下按国与国之间互访的礼数来,跟我们到这里我尚可以不追究,但若跟到京城,便真的算私闯我朝领地了。”
“……呵。”齐明心知他所言非虚,无法反驳,只得怒目相对,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他当然知道,从上奏国主获得许可,到派遣使者千里送文书至大沅,再等到大沅皇帝批准后将文书传回来,这期间不知多少时日耽搁过去了。
若是江晏再从中使什么绊子,别说她的生辰,能赶上年节就算不错的了。
“殿下慢走。”江晏再次重复道,不再理会他,转身便上了车。
回京路途漫长,非数日不可抵。后方的马车不断有欢声笑语传来,衬得他们这辆格外得冷清。
江晏本在闭目养神,时间久了也忍不住睁开眼,深深地看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裴渊。
“裴大人。”
裴渊言简意赅地答道:“臣在。”
“惹我妹妹生气了?”
“殿下何出此言?”裴渊淡淡道,“微臣低贱,怎敢惹公主殿下不悦。”
江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良久方道:“本宫本想,了却了那桩婚事后,若禾儿实在喜欢你,为你们指个婚也未尝不可。”
裴渊微怔了下,眸中涌上了些复杂的情愫。
“你不用拿那种眼神看着本宫。”
江晏在案上轻叩手指,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
“禾儿什么心思,本宫都看得清楚,还真当是什么秘密。”
“公主殿下年纪小,想来是过于依赖臣了。”思索片刻,他答道,“过些时日她会明白的。”
“罢了,想来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见他如此,江晏索性也不再多说,半是责怪道,“自小就对好看的男子感兴趣,见着了就不撒手。”
听了这话,裴渊心中不由得酸溜溜的,却也按捺下去,低声应和着。
“禾儿生辰之日,京城应当有变。”江晏话锋一转,微抬眼皮,“裴大人觉得呢?”
见江晏不再谈论他二人之间的感情,裴渊的目光也由柔和变得犀利,毫不客气地回道:“太子殿下觉得呢?”
“你倒是大胆。”江晏轻轻一笑,倒也没有介意,“禾儿若嫁,本宫就会得到金岭的支持,江衡不会允许的。”
“殿下也很坦然。”裴渊缓缓道,“臣只要殿下答一个问题,殿下究竟是想她嫁,还是不想?”
“不想。”他肃声答道,“江衡想如何,这朝堂想如何,冲本宫来就是了,禾儿不该受这份苦。”
“臣帮殿下。”
短短的四个字,截住了他之后所有游说的话头。
“但臣,也要殿下一个回报。”
“这是自然。”江晏颔首道,“你尽管提。”
“臣希望殿下在公主生辰之后,登临九五,想来殿下很是乐意。”
江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重重一拍桌案:“你要本宫帮你杀父皇?你找死!”
“殿下先别急着生气。”裴渊微微一笑,“敢问殿下内心深处,就没有这种想法吗?”
马车经过碎石路段,好一阵颠簸,裴渊却坐得极稳,丝毫未动。
“殿下一出生就被送去京外休养,将近五六年的时间,真的是先天虚弱,需要养病吗?”
江晏被这样一问,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刃,死死地盯着眼前人,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这五六年是如何九死一生,大概只有江晏自己心里清楚。
利箭会无缘无故地穿过门窗,插在他正在用膳的木桌上;饭菜里不知哪次就有毒,甚至有次他因此几乎不省人事;哪怕只是在院子里和小动物玩一会,也能见到明晃晃的刀刃。
在阮将军和几位嬷嬷的拼死保护下,他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终于熬到了回京那一日。
他见到了自己的同胞妹妹,活泼又天真,与他这从危险与暗算中长大的人截然不同,他想去宠她、保护她,她却说不认识他,她的哥哥叫宋旻。
他从来没见过她口中的那个哥哥,却吃醋吃了许多年。
回忆如海水般翻涌,许久,江晏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殿下之后会知道的。”裴渊回避了他的问题,只道,“臣应当是说对了。”
“是,他迫于与金岭的约定,立我为太子,心里却始终爱着徐娘子那一双儿女。”
江晏闭了闭眼,倚在车壁上,徐徐道来。
“而解决这个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死在外面。”
“至于妹妹,他没有什么动作,毕竟和亲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大概还得感激她呢。”
裴渊的神色上看不出意外,似乎早就知晓此事:“可惜殿下命大,陛下顶不住朝中的流言与压力,时间久了还是得让你回来。”
“自然,一朝太子常年流落在外,像什么样子。”
江晏嗤笑一声。
“谋杀我,又辱我母后,逼迫我妹妹,他枉为人夫、人父,死不足惜。”
忽然,他像意识到什么般,猛地抬眼看向裴渊。
“你故意的。”他的语气愈发冰冷,“你创造与本宫独处的机会,就是为了说这个?”
裴渊微微勾了下唇角:“殿下聪颖。”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机与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