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端着天道猫猫呢,巴掌都落在了天道猫猫的屁股上。
  天道猫猫炸毛:“你家鹅发疯你打我干什么!”
  没皮没脸的神笑着摸了摸它的毛脑袋:“我哪里是打你?这是咱俩一起在捧场。”
  天道猫猫早就听了她太多的歪理,听见这一句还是差点被气死。
  鹅到底太胖了,连飞带滑了一会儿,屁股一沉,还是落在了地上。
  跟在鹅后面的小纸鹅噼里啪啦砸在鹅肉乎乎的屁股上,又连忙重新排好队。
  数了数自己的小纸鹅一个没少,鹅带着它们跑回了秦四喜的身边。
  “四喜四喜!鹅带着小鹅一起飞!”
  “鹅真威风!”
  鹅得意洋洋,打开了袋子,让小纸鹅都飞回去。
  装小纸鹅的袋子就挂在鹅的脖子上,鹅爱惜得不得了,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干净的鹅,现在更不得了了,吃饭之前都要先护好了自己的小袋子。
  “四喜!有人在炼丹。”
  鹅看见了天上的丹云,鹅认识。
  诸天神界也是有人在炼丹的。
  秦四喜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穷极无聊的神君们总会下注,看看这炉丹药到底能有多少极品、多少废丹出来,有些人为了图乐子,总是赌炸炉,成神的丹修哪有那么容易炸炉,但是这种人总是乐此不疲。
  看起来冷傲的逐月神君就是这种人。
  她还振振有词:“我赌这个,只要一千次里赢了一次,那得意也胜过旁人赢的一千次。”
  “鹅呀,没人跟咱们赌呀,你说这丹药能成吗?”
  鹅看着丹云,天道猫猫趴在秦四喜的怀里突然说:
  “炼丹的人是第五鸿。”
  鹅很果断:“炸炉!”
  鹅可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鹅呢!
  秦四喜弯腰摸了摸鹅脖子:
  “走,咱们把最后一茬元茴果送去给烤肉铺子,再去拿定的烤羊。”
  烤肉的店家要跟她买元茴果,秦四喜毫不客气地要一百只烤全羊,一百只烤乳猪,还有几百块烤牛肉。
  当然,还有更多更多更多的烤鱼,足够鹅和天道猫猫吃很久。
  进了戏梦仙都,碰到买了灵酒也要回家的夕昔,再一起去取了烤肉,又碰到了新出炉的玉谷馕饼出炉,暄软可口,谷香袭人,秦四喜一口气买了十几个。
  回到随性院,万家一一正巧来寻鹅,秦四喜把她也挟进了家门。
  吃肉、喝酒、啃饼,伴着一院的馨香,寥寥虫鸣,实在是安然自在。
  清晨,戏梦仙都的一角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秦四喜捂着耳朵醒过来,皱起了眉头。
  丹炉发出啸鸣声可不是成丹的吉兆,第五鸿的丹房外几位玄清观的长老眉头紧锁,连戏梦仙都的掌事弱水沉箫也匆匆赶来。
  七品丹在成丹的时候炸炉,不管在哪儿都不是小事。
  蓝色的幽光时隐时现,是第五鸿在用秘法控制丹炉,压制里面的丹药,让它们成型而非爆炸。
  丹炉的啸鸣声一时被压下去,一时又卷土重来。
  终于,在北洲难得有几分柔美的晨光里,丹炉炸了。
  幸好弱水沉箫
  早有准备,带人布下了结界,没有让炸炉波及到了别处。
  被炸毁的丹房里黑烟滚滚,名震九陵一界的七品丹师第五鸿从里面踉跄着走了出来。
  “第五长老,炼丹总有成败,您不必过于挂碍。”
  第五鸿一身的狼狈,因为灵力耗尽,实在无力收拾,他看着对自己行礼的玄清观金丹管事们,忽然一笑:
  “我此炉不成,你们该高兴才是。”
  管事们不敢说话,生怕被他迁怒。
  第五鸿却觉得烦闷至极。
  “罢了,你们回去说一声,我百年内不会再开炉炼丹。”
  听见这句话,管事们急了。
  “第五长老,不过一次失手,您何必如此?还神六转丹的成丹本就艰难,想来换一个更好些的丹炉……”
  “你们是听不懂本长老的话么?”
  第五鸿随手将手中的丹渣扔在地上。
  “滚!”
  把玄清观的人骂走了,第五鸿看向在出手相助的弱水沉箫。
  “多谢弱水掌事。”
  弱水沉箫察觉了他眉目之间的颓丧,笑着说:
  “第五丹师不必客套,一应的开销自有人向你追讨。倒是第五丹师,实在不像个炸炉之后就如此丧气之人。”
  炸炉对丹师的伤害也极大,第五鸿捂着胸口,勉强镇压着自己经脉里翻滚的灵力。
  他很清楚,他不仅仅是炸了一炉七品丹药这么简单。
  在他炼丹即将丹成之时,他突然觉得神识耗尽,神思混沌,看着再熟悉不过的丹炉,他却觉得陌生,掐着自己最擅长的丹诀,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明还是他,可是在那紧要关头,他却仿佛不是他。
  不是那个通读《丹经》、成丹千炉的七品大丹师。
  等他回过神来,丹药已经压制不住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秦四喜对他说的蒙昧渐生。
  百多年来,它第一次出现,却是在他最应该凝神的关头。
  这次是炼丹炸炉,下次呢?
  若他不是在戏梦仙都炼丹,有弱水沉箫出手相护,而是和从前一样随便寻了个风水宝地的洞府就开炉,今日他又会是什么下场?
  冷汗浸透了靛蓝色的衣衫,不止是因为内伤之痛。
  “咳,咳……”强压下脏腑内血气,第五鸿看向弱水沉箫。
  四十年,他还了一升的债,还剩三斗四升有余,若是按照这个进度算下去,他得一千多年才能还完了所有的债。
  到那时,他头脑和修为,还能剩下多少?
  眼前发黑,第五鸿却仿佛又看见了凡人境那些的猴子。
  无数次他自嘲自己要当猴子里最聪明的那一个,可他真的甘心么?他的天火灵根,他的因缘际会,他走到今日的艰辛,他真的可放下?
  “噗!”
  心神激荡,第五鸿一口黑血喷在了废墟上。
  他不甘心。
  他如何能甘心!
  看着第五鸿摇摇晃晃要倒下,弱水沉箫摇了摇头。
  这些男人,才华也有,心眼儿也不缺,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还债呢?
  人群外,眼睛上蒙着黑纱的男子手持竹杖,面无表情。
  仿佛第五鸿的狼狈惨状他丝毫不知。
  几日之后,他如往常一般回了住处,忽然抬手以杖端示人。
  “道友上门,所为何事?”
  内伤未愈的第五鸿看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身后之人是谁,你传信给他,在下已经知道了真正迅速还债的法子,已经打算再借用戏梦仙都的灵宝还债。”
  虽然褚澜之和宗佑都根毛未减,第五鸿还是直觉最快的还债窍门定然在凡人境。
  在九陵修真界的秦四喜是个过路神尊,所做种种都不过是碰到之后随手为之。
  他们这些修士连插手都难,所做种种不过锦上添花。
  到了凡人境,秦四喜却有一颗进取之心。
  第五鸿看中的就是这个。
  秦四喜的欲望在凡人境,想要投其所好,自然也得去凡人境。
  褚澜之和宗佑之前是算错了账,没关系,他来算。
  他不能等了,二百年内,他必须还清欠债。
  “你是之前炸毁了丹炉的,丹师?第五鸿?”
  闻言,第五鸿眯了下眼睛,他与这名叫长离的人可是有一场过节在的,怎么现在听着对方却像是不认识他?
  “长离”将竹杖收起,缓缓落座:
  “我为何要帮你去寻我背后之人?你又怎么知道我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第五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他还记得此人当初和褚澜之似的那种矫揉造作之态,倒是跟现在不太一样了。
  难道说是用了什么秘法易容,实则换了一个人来?
  第五鸿并不怀疑此人与褚澜之的关系,清越仙君褚澜之在戏梦仙都安插的钉子,总不至于被人轻易替了去。
  要不是他还要闭关静养,他现在早就去了东洲了,也省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