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立在门口,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不禁微微侧目,重新打量起苏心禾来。
她与李惜惜站在一起,正驻足向营中张望,眼眸澄澈清灵,唇边挂着坦然的笑意。
李承允想起大婚那一晚,她一个人坐在桌前,乖乖吃饭的模样。
当时,他便想着,也许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对于婚事的不满,实在不该迁怒在她身上。
两人成婚之后,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虽给她体面,但却不亲近。
但如今见到她为自己的事努力,心底却生出一丝触动来。
“夫君。”苏心禾回过头来,笑吟吟唤他。
李承允立即收了思绪,道:“怎么了?”
苏心禾笑笑,“我与惜惜出来已久,只怕母亲要四处寻我们了,我们便先去看台了。”
李惜惜也笑着摆手,道:“二哥,就靠你们了!我还没去过玉龙山呢!”
李承允颔首,“好。”
苏心禾与李惜惜便径直往看台去了,李承允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便抬起步子,入了营帐。
平南军营帐食用酥山的事不胫而走,自然也传到了淮北军的营帐里。
淮北军的士兵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禁议论纷纷。
“他们不是预赛输了么?怎么还有赏啊!?”
“都说平南军治军严厉,但经此举,平南侯府世子还是对他们挺好的嘛!咱们预赛拔得了头筹,小王爷可是连句夸赞的话都没有哩!”
“咱们小王爷你还不知道?一贯是将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哪能记得咱们呢?唉,听说好的酥山价格不菲,要贵人们才食用得起,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淮北军的士兵们常年驻守西北贫瘠之地,听过酥山的便不多,见过的便更是寥寥无几了。
有人神秘兮兮道:“我听平南军营帐的说了,世子妃为了让他们吃到新鲜的,还让三公子购置了不少冰块护送回来,那酥山又冰又甜,十分解渴,一碗下肚,暑热全消!”
众人不禁讶异,有人问:“当真这么神奇?世子可真是体恤部曲啊!”
那人又道:“世子体恤下属不假,但酥山不是世子安排的,是世子妃出的银子,让平南侯府的三公子和四小姐,特意骑马出去买回来的。”
士兵们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世子妃自掏腰包请将士们吃酥山,还让平南侯府的公子小姐们跑腿?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有人小声嘀咕:“早知道平南侯府这么好,当初就该去投平南军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炸开了锅,越发为自己的境遇不平。
对于他们而言,拼的不是一碗酥山,而是一份关怀,更是珍而重之的尊重!
一士兵见不少人都愤愤不平,便眼珠一转,偷偷出了营帐,向隔壁的独立营帐奔去……
第32章 比拼
“何副将, 何副将!”
何弘祖正闭眼假寐,被士兵扰了清净,顿时脸色一垮, 撑起身子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儿这么急?没见我正休息吗?”
这士兵不是旁人, 正是负责击鼓的张阿敖, 张阿敖道:“何副将息怒!小人是打探到了平南军那边的风声, 特来向您禀报的……”
“平南军的风声?”何弘祖不屑地笑了声, 道:“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张阿敖见何弘祖不信, 忙道:“听闻平南侯府的世子妃,让人出去买了酥山分给众人,众人吃完之后, 便扬言要将咱们比下去!”
“什么!?”何弘祖眼睛一瞪, 道:“他们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张阿敖顺着何弘祖的话道:“是啊!都说平南军治军严厉,可没成想, 他们输了预赛居然还有赏赐,可咱们呢?明明在预赛里拔得了头筹, 可小王爷却什么也没说……也不知赛后, 小王爷还记不记得咱们?”
张阿敖一面提醒着, 一面打量何弘祖的神情。
何弘祖自然也知道欧阳旻文这事后不认账的调性,他唇角微抿, 道:“这有何难?我去问问小王爷便是!你们等着!”
于是, 何弘祖便翻身而起, 风风火火地找欧阳旻文去了。
这张阿敖是个嘴上把不住门的,一见何弘祖走了, 便立即回了营帐,他神秘兮兮地对众人道:“弟兄们, 我方才同何副将说了平南军赏赐一事,你们猜怎么着?何副将也为咱们请赏去了!”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叫好,都翘首以盼。待何弘祖带着好消息回来。
而何弘祖一出军营,四处张望一番,便见欧阳旻文站在了不远处,他略微思量了片刻,便抬步走了过去。
“末将见过小王爷。”
何弘祖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欧阳旻文见何弘祖来了,便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何事?”
他方才被李承允夫妇下了面子,正是心情不愉,因此说起话来,也有些不耐。
何弘祖面上堆笑,试探着问:“小王爷觉得,我淮北军舰队,方才表现得如何?”
欧阳旻文点了下头,随口道:“差强人意吧,也算没给我丢脸。”
何弘祖干笑两声,道:“小王爷满意就好……”
欧阳旻文见他不走,明显是话里有话,便问:“你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何弘祖忙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王爷的眼睛!方才弟兄们听说,平南军军营里发放了些好东西,都有些羡慕。末将想着,小王爷一贯体恤下属,便安慰弟兄们说小王爷也一定不会忘了咱们的……不知末将这么说,是否恰当?”
何弘祖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欧阳旻文一听便知他在邀功请赏,蹙眉道:“正赛还没开始呢,你便开始惦记着赏赐了!?”
何弘祖忙道:“小王爷误会了,并非是末将惦记赏赐,而是想给兄弟们一个盼头,好让他们在正赛中继续努力,将那平南军远远甩在后面。”
“打败平南军,本来就是你们分内之事!”欧阳旻文面色黑了半截,道:“平南军输了比赛还发放赏赐,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难不成还让我学他?”
何弘祖一愣,连忙解释道:“小王爷误会了,末将没有这个意思!末将不过是……”
“不过是眼馋别人有赏赐,自己却没有?”欧阳旻文本来就心情烦躁,被何弘祖这么一激,脾气便彻底爆发出来,“你若是觉得淮北军不好,尽管滚去平南军!你看李承允要不要你?”
何弘祖身形微僵,低头道:“小王爷息怒!是末将失言了!”
“知道失言就把嘴闭上!”欧阳旻文怒道:“正赛还未开始,便来讨价还价,我是觉得我若缺了你们,便不成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你带兵是看得起你,如今不过小小副将,便如此得寸进尺!?”
何弘祖胸腔气闷,却又不敢反驳,只能道:“都是末将思虑不周,这便回去好好管束部下,让他们好好准备正赛!”
欧阳旻文冷声道:“若正赛失误,看我怎么治你们!”
何弘祖擦了把额上的汗,连忙应是,便匆匆告退了。
待出了拐角,看不见欧阳旻文了,何弘祖才狠狠后瞪了眼,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
待何弘祖铁青着脸回到军营,却见一众士兵都满脸期盼地看着他,之前报信的张阿敖,更是主动迎了上来,笑嘻嘻道:“何副将,小人见您方才去找小王爷了,小王爷怎么说?”
众人不禁纷纷竖起耳朵,都想知道赢了这龙舟赛,到底有什么奖励。
但何弘祖方才在欧阳旻文那里受了气,见张阿敖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气得一巴掌拍了下去,“多嘴的混账!”
张阿敖吃痛地捂住脸颊,不解地问:“何副将,这……小人哪里做错了吗?”
何弘祖便将欧阳旻文附加给自己的怒气,统统发泄在了士兵身上:“想要赏赐,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去问小王爷啊?让老子去问,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吗!?”
张阿敖听得一头雾水,而其他的士兵们也是莫名其妙。
张阿敖忐忑问道:“何副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王爷他没打算赏赐咱们?”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何弘祖的脸拉得更长,怒道:“别忘了你什么身份,贱命一条,就是给人垫背的凳子,为人踩踏的石墩,还想要赏赐?简直是笑话!”
说罢,何弘祖怒气冲冲地踢开营帐门帘,便出去了。
士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其他人也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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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云与欧阳如月在殿中聊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到了殿门外,便见到了候在一旁的苏心禾。
苏心禾主动上前,福身:“母亲。”
叶朝云点了点头,问:“你既在此,惜惜呢?”
苏心禾道:“惜惜已经先去看台了,正赛很快就要开始,我们也可以过去了。”
叶朝云温言道:“你怎么没与她一起先走?”
苏心禾笑了笑,道:“这儿里看台有一段距离,我怕母亲找不到我们,所以过来接母亲了。”
叶朝云瞧了苏心禾一眼,她本可以遣人来接,但却自己顶着日头站在廊下等,倒也是有心了。
叶朝云含笑点头:“走罢。”
苏心禾陪着叶朝云去了看台。
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官眷,官眷们见到叶朝云,纷纷上前问安,叶朝云与众人寒暄的同事,也将苏心禾引荐给了众人。
众人都听说了李承允迎娶江南商户女一事,有人心头惋惜,也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打量起世子妃来,但看清了苏心禾面容之后,却又露出了妒忌之色。
苏心禾自幼相貌出众,被人来回打量早就习惯了,亦能应对从容。
叶朝云见她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也对她更加满意。
短短一短路,但两人却走了很长时间,待到坐席之时,却只见到李惜惜一个人坐在此处。
叶朝云问道:“承韬呢?”
李惜惜道:“他说平南军都在操练出赛战术,他得在门口守着,免得让别家‘斥候’偷了消息。”
苏心禾听罢,忍不住笑了笑,道:“承韬倒是很有担当。”
叶朝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平日里读书练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碰上赛龙舟,却如此起劲。”
苏心禾听出了叶朝云话中的失望之意,便宽慰道:“母亲,承韬还小,他性格开朗,不受拘束,还能承欢膝下,这不是很好么?”
叶朝云思量着,庶长子与自己隔了一层,嫡长子又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也唯独是小儿子能与自己亲近几分了。
这么一想,心情也开阔了几分,“也是,我也不想他如承允一般,过得那样辛苦。”
做母亲的,也希望孩子能平安康健,快乐无忧。
众人坐定不久,便见李承韬回来了。
李惜惜一见他回来,便连忙开口问道:“怎么样?酥山他们都吃完了吗?”
李承韬笑意融融,“自然是吃完了!个个都在夸赞嫂嫂呢!”
李惜惜撅起了嘴,“难不成他们只记得出银子的,却不记得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