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更加奇怪了。
这是什么试卷啊,都破成这样了,还值得如此珍惜?
只可惜,纸页残缺的厉害,她辨不清“100”下面,那个模模糊糊的答题者的名字。
可是,这小狗爬一样的字迹,怎么有点眼熟呢?
涂诺借着车窗外的路灯光把那个书签拿近了再看……
额……
那只小狗,好像是她。
所以,严承光竟然还留着那一年,她小测的试卷?
涂诺,“……”
涂诺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孙饶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手机在前面的支架上导着航,号码一切进来,涂诺就看见了那个名字,严总。
孙饶戴着蓝牙耳机,涂诺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却大概猜出,应该是严承光让孙饶去接。
看着孙饶挂了电话,涂诺说:“那就不麻烦你送我了,你靠边停一下把我放下吧!”
孙饶想一下,却说:“小涂,是我得麻烦你一下,老板,好像喝多了。”
孙饶说严承光刚才只含糊地说了一个地名,就把手机挂断了。
所以,现在孙饶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能不能一边开车一边照顾他醉酒的老板的问题。
还有,他刚才没听清老板说的地点到底是“梧桐街”还是“五通街。”
等他再打过去,那边已经无人接听了。
孙饶觉的严承光说的是五通街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他这几天跟人谈生意都是在五通街的一家茶楼。
涂诺却觉着应该是梧桐街。
两个人商量不定,最后决定,涂诺在梧桐街口下车,帮忙沿路找找看。
反正穿过梧桐街就是清辉小区的新华路了,她也不算绕远。
孙饶则开车去了五通街。
孙饶在车上的时候告诉涂诺,说严承光在梧桐街那边有一家书店。
书店之前是文韵李总的,是一家很老很老的店。
孙饶能说上来的年代,也至少在三十年之前。
前几年,李总的出版公司经营不善,名下大量资产被拍卖。
严承光就把他那家最难出手的书店买了下来。
那是一家纯文艺范的书店,经营模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每个月的利润都不够员工发工资。
盘活过无数商场的严承光却坚持不做改革,不变模式,就这样开了三年。
严承光好像很喜欢那里,时不时就会过去看一看。
有时候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涂诺在网上查到,梧桐街的官方名字其实叫文昌街。
只因为路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一到夏天,浓阴覆路,很是漂亮。
附近的人们就梧桐街梧桐街地叫,叫着叫着就忘记了原名。
这几年,老城改造,明江市区变化很大。
梧桐街却因为几栋颇有历史渊源的老房子而免于拆迁,那些梧桐树也就更加茂盛起来。
又因为挨着一座大学,这条街就渐渐地成了学生、情侣的打卡地。
街边也就开起了很多颇具情调的书店、清吧、咖啡店。
今天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却依然不少。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街边的小店依然在营业。
各色各样的灯光从漂亮的窗户照出来,把街道渲染得很是浪漫。
涂诺一边走一边找,等她路过一家咖啡店,再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了坐在老书店门前的严承光。
老书店的装修很复古。
为了维持那种年代感,门前放着的一把木头长椅都做成了油漆斑驳脱落的样子。
此时,严承光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穿着黑色的t恤,深色的长裤。
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就那么大大喇喇地敞着。
他的头发才洗过,没有做定型,蓬松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一双星星眼。
涂诺来明江以后,很少看见不穿西装的严承光。
昨天在大丰收是第一次,今晚是第二次。
此时的严承光跟在公司的时候很不一样,他疲惫,散漫,浑身都充满了无力感。
涂诺拿出手机给孙饶打电话。
电话没打完,那边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涂诺一面讲着电话,一面向那边看,就看见那个刚才明明已经从严承光身边经过的女人又折了回来,正无限风情地站在书店门前射出的霓虹里,管严承光要微信。
听见女人的声音,严承光慢慢地支起脖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毫无生机地扫向女人。
男人的五官太过出色,身材也好。
虽然就这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坐着,照样帅得让人两腿发软。
见严承光没有说话,女人自信地挺了挺胸,又撩了一下头发,撒着娇说:“可以吗,帅哥?”
男人淡淡一笑,“就只做朋友吗?”
严承光的声线冷而欠。
他的目光从女人峰挺的胸,直滑到细的蛇一样的腰。
“……”
女人收不住,心花怒放在脸上,声音都跟着发颤,“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啦。”
她说着,递过了自己的手机,“你扫我啊。”
“抱歉。”
这一次,严承光终于坐直起来,他没有理会女人递过来的手机,而是说:“我得问一下我妈。”
“问一下你妈?”
女人很意外,心想都长成这个妖孽样子了竟然还是个乖宝宝,加女生一个微信还要问一下妈妈吗?
然后,她就看见严承光扭头向着自己右手边空出来的位置,无限温柔加乖巧地对着空气说:“妈,这位姐姐要跟我交朋友,您看可以吗?”
“?”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严承光的右手边,那里空空荡荡,明明什么都没有。
女人很奇怪,“你,在跟谁说话?”
男人慢慢挑起桃花眼,一脸正经,“我妈啊。你看不见她吗?”
“……”
女人又看了看那个位置,那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从头顶树叶间漏下的一片昏黄的光,什么都没有。
女人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冷,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恶作剧奏效,男人清冷一笑,重又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滑下去,再把脖子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涂诺站在那里望过去,看见他沐在路灯光里的立体分明的脸,紧绷的下颌线,以及又冷又锋利的喉结。
涂诺站在路旁,一直等到孙饶赶过来。
她看着孙饶下了车向严承光走过去,才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那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有什么重物扑了地。
孙饶没扶住严承光,急得叫她,“小涂,来帮个忙啊!”
涂诺跑过去时,严承光正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在吐,酒气熏天。
刚才调戏美女的时候看着还清醒明白的,没想到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
对于严承光此时的状况,孙饶处理起来也很生疏。
他小声说着:“还从来没见严总这样过。”
生意场上,谁都知道宇辉严总酒量好。
一起喝酒,同样的量,别人醉到人事不知,他还能神清气爽地拿来合同让人家签了再睡。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严承光为了肖明琛插手的琳琅商贸的事,跟琳琅的太子爷打了一场三人篮球赛,然后又一起去吃了饭,喝了酒。
后来太子爷被小女朋友拎回家,他就一个人来到了梧桐街。
一开始没有感觉怎么样,直到在书店门外坐了一会儿,渐渐感觉酒劲上来。
他自觉不能回去,才给孙饶打了电话。
孙饶把严承光交给涂诺,就急急忙忙地跑去车里拿水和纸巾。
涂诺站在一旁,把手插在防晒衣的口袋里,捏紧的手指,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就那样看着严承光把自己吐成一条狗。
她的心口隐隐作痛,眼泪也模糊了双眼,却不想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