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成衣店,灵饰店的伙计又惊呼道。
他们是一男一女两位店员,说起话来像是讲相声。
-“姑娘你带这支红玉玛瑙簪太好看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可不是嘛。”
-“它不仅好看,还有一定的聚灵安神之功效,我给我娘亲和家里姐妹一人都买了一支,她们别提多高兴了。”
-“说的没错。”
-“还有那只翠色步摇也适合姑娘,走起路来,就跟那九重天上的仙子一般。”
-“就是这样。”
虞穗穗听了一路的彩虹屁,身心更放松了,连花钱也有了劲。
她掏出储物袋时,却被那位女修伸手阻止。
虞穗穗犹豫片刻,觉得多少有点太过巧合:“你们不会也有什么满五百减五百五的活动吧……”
女店员:……
“没有没有。”她干笑两声:“只是我们最近在做抽奖,姑娘要不要抽一颗试试?”
虞穗穗今天抽过了签,想把这次的抽奖机会留给谢容景。
大反派跟在她后面逛了一两个时辰,全程面带微笑,她觉得有必要让他也有点参与感。
怎料谢容景拒绝了。
“我先失陪一下,大小姐。”
他如是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小女修已经抱来一只不透明的黑盒子。
据说里面装着七种颜色的圆形宝石,其中红色的是等奖,白色的是二等奖,金色的是一等奖。
谢容景似笑非笑地瞥了那只盒子一眼,转身离开店门。
“哇!!金色的!”
小女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恭喜恭喜!姑娘中了我们这里的一等奖,全场的灵饰全部免费!”
……
谢容景拐进灵饰店后方的暗巷里,五指虚虚朝空中一握。
小玉香上一秒还在自己的卧房内涂口脂,这一秒便被抓来了这里,她一张脸吓得煞白:“拜见少君大人。”
“谁给你的胆子。”
谢容景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的,像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可他的手指却一点点收紧,小玉香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求生欲令她瞬间想明白了少君大人愤怒的缘由。
“属,属下都是为了少君大人……”
那还真是可惜,谢容景想。
他不需要自作主张的手下。
“少君日后总是要去魔界的,”小玉香结结巴巴道:“属下觉得大小姐和您感情甚好,以后定也是会去魔界,便、便想打个招呼。”
“……”
不知哪句话取悦到了谢容景,他沉吟片刻,放开了战战兢兢的小玉香,让她得以死里逃生。
“下不为例。”
少君大人如是道。
第60章
祝黎迎着风跑得飞快, 她许久没有如此激烈地奔跑过,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她干脆将头发全部束成一个高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有些锐利的眉眼。
想到身后还有寻找她的侍卫, 她左拐右拐, 甚至不顾形象地藏在卖灵瓜的菜摊后面, 藏在蛛网密布的狭窄小巷中。
身体很累,非常累,她此时体能已濒临耗尽, 但灵魂却像是燃烧的沸水,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她一口气跑了好远好远, 也从白天跑到了黑夜,终于……跑出了沧澜城。
周围四下无人,应当是某处人迹罕至的郊外。
祝黎背靠着树,望着弯弯的月亮,总觉得那月亮太高也太冷, 像林以冰的脸。
祝黎没她爹娘那么自欺欺人, 把医仙的沉默当作是希望,她非常明白——对方之所以没有出面澄清,完全是看在曾经的那份情谊之上,才没有给祝家难堪,才默认了祝家借他的名缓和些许。
可那份情谊, 又有多少呢?
听闻林以冰十几岁时便和林家一同搬离了沧澜城, 而他已有多少年未和祝家有交集了?
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见娘亲还要和医仙弟子们攀谈,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祝黎是想澄清的, 她自己也不喜欢和一个感情都没有培养过的人成婚,既然她与医仙都对彼此无意,那不如早些结束这荒谬的一切——但很可惜,她的抗议无效。
祝家人日夜揣摩着医仙的喜好,推测他或许会钟爱温婉娴静的女子……所以,祝黎为此放弃了练了十五年的刀。
“值得吗?”
她喃喃自语。
她想到刚刚那群学府弟子里,有一对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那位男修会温柔地望着小女修,看看看着还会伸出手去揉她的毛儿,小女修似乎还自然地说了句“帮我把左边肩膀也一起捏捏。”
真羡慕……祝黎想。
这样真挚的感情,她也很想要一份。
而不是沦为冰冷的、维持家族存在的物品。
……
前方树影婆娑,隐约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那影子似乎是个人形,正慢慢从地上缓缓站起。
祝黎从地上拾起一根短棍,轻手轻脚向前走去。
如果是只鬼怪,便先下手为强。
人影并未成功起身,而是又虚弱地栽了下去。与此同时,祝黎用木棒拨开树丛——
是个男子。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眸,似乎受了重伤,身下的花圃也被血水染红。
“你是谁。”祝黎并未放松警惕,吓唬他道:“我的身上带有能鉴定谎言的神石,倘若你有一句假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男子似是被她吓了一跳,半晌才道:“我不是鬼怪,只是鬼修。”
祝黎皱眉,她不太喜欢鬼修。
可转念一想,如果因为修炼方式便敌视对方,和那些不让自己舞刀弄剑的族人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缓缓抬头,他长着一张算是英俊的脸,还带着青涩的怯意,莫名便让她的心防降低了几分。
“我在……被哥哥的手下追杀。”
……祝黎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
顷刻间,便在脑中构建了一个同胞相残的小可怜形象。
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她决定再多诈几句。
“你哥哥为何要杀你?”
“他一直不喜欢我。”男子眼神闪烁,组织着语言:“他的属下们觉得,我的存在会影响他继承……嗯,继承我爹的位置。”
祝黎:……
听了对方的遭遇,她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
“那你们的父母呢?”
“我和他是同父异母,我爹娘都死了。”
祝黎在脑中思忖片刻,似乎并未听过近日有哪个势力发生过兄弟相残这种恶劣的事迹。
既是没听过,或许是那些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派。
修仙界这么大,只是中型门派便成千上万,小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祝黎几乎要放下了戒心,毕竟——对方的形象太像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受害者。
“你是哪个门派的?”她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男子摇摇头:“对不起,我还不能信你。”
“那你叫什么名字?”祝黎自我介绍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下,还是留了一手:“我叫阿黎。”
“阿黎……”男子害羞道:“我也可以只报名字吗?”
“当然。”
头顶的柳树垂下枝条,在夜风中摇摆犹如招魂的番。
男子低下头,墨发挡住脸,面上羞怯的表情一扫而空。
“我叫容流。”
“容光的容,江流的流。”
沧澜城的夜晚比白日里还要更热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