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儿!”太夫人大惊,霍然起身就朝郁四过去,一边急急道:“请大夫,快请大夫!”
“清珣,还愣着做什么,你想逼死你弟弟不成!”
第27章 处理
郁清珣宛如没听见, 只看着郁四弯腰咳嗽,张大嘴巴像呼吸不过来般剧烈喘息着,颈部红疹迅速蔓延, 脸上手上都是, 与那日郁桉突发红疹时格外相似。
他从不知道, 原来弟弟竟也吃不得花生。
他以为他是不爱吃,才从不触碰。
“珏儿!”太夫人奔到郁四身边, 匆匆扶住快要站立不住的儿子。
王玉荷也紧随过来,嘴里唤着“四爷”, 扶住他另一只手。
郁四彻底软倒下去,难受得像要痉挛昏阙,脸部已起满红疹,仿佛肿了一圈, 看着有几分可怖。
“珏儿, 你别吓娘啊!”太夫人慌得脸都白了, 再无往常端庄沉稳, 急急看向郁清珣:“清珣,清珣算娘求你了,快快给你弟弟传大夫,你真要逼死你弟弟,我也不活了!”
郁清珣站着没动, 以他的眼力,自是看出郁四情况并没表现的这般严重。
只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当前情况又不明, 不好表现太过, 便扭头吩咐道:“让日居递牌子去太医院,将胡太医请来。”
后方立即有人前去传话。
他知道精通此道的甄太医就在府里, 但莫名不想将这点暴露出来。
庭中有些慌乱,跟着太夫人和王玉荷的丫鬟婆子统统围过来,嘴里也焦虑叫唤着,仿佛被簇拥的人真快要不行了。
穿堂前坐着的唐窈神色平冷,漠然看着眼前的慌乱,脑海中却恍惚想起上一世的场景。
当时也是在这个庭院里,正值郁桉三岁生辰,郁长欢怯生生送来生辰贺礼,还带来一盒花生糕,说是她亲手做的,请姑娘郎君们品尝。
场中小孩毫无戒备地吃了,还笑着夸说好吃。
那刚满三岁的小人儿,却突然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她以为儿子是噎着了,忙拍背倒水,却见他脸和唇都浮肿起来,开始呼吸不畅。
庭院里其他人看来,太夫人和郁四就坐在近处,他们明明看出是怎么回事,却一言不发,只故作担忧和诧异地看着。
看着她急切、看着她惊慌失措,直到郁清珣发觉不对,抱着桉儿欲外出寻医,可那到底太迟了。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脸肿得胀紫,在怀里难受得一点点窒息而亡,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们,他们明明知道原因,明明可以出声提醒,明明可以早早制止,却什么都没说!
唐窈死死掐紧手指,看着庭院内的慌乱。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郁四也有同样的报应。
但她知道不会,郁四清楚自己吃不得花生,不会真将那口花生吞下,眼前一切,不过一场戏曲,意图博取同情,掠过怀疑。
郁清珣也知这点,没多理会那乱成一团的人群,抬步朝唐窈走来。
端着糕点茶水的丫鬟不敢阻拦,忙往旁避让。
郁清珣过到矮脚桌前,垂眸看向桌后坐着的那人,“桉儿可好?”
唐窈也仰头看他,眸中水光粼粼,像含着怨与恨。
她知道桉儿的死不该怪他,但总忍不住想,上辈子他最后是不是也知道这点,所以才那般护着养女?
毕竟儿子已经没了,而弟弟还在。
郁清珣见她这表情,心下一紧,误以为儿子真有什么事,“桉儿呢?”
语气不可避免地添了两分急切。
唐窈手拢在袖子里,大拇指死死摁进食指肉里,抑制住心头涌起的恨意,没答反道:“你曾说过,若他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自不会放过他?”
“是。”郁清珣没有逃避,双眸与之相对,“若这事真跟他有关,我自不会放过他,桉儿呢?我要先见桉儿,要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将花生带到桉儿面前的?他可有……吃下。”
最后两字略带颤音。
他从妻子表情猜测出儿子应当没大事,但又不敢确定。
“桉儿前两日才发红疹,今日就被人算计,而知道这事的只有寥寥数人,你说跟他无关?”唐窈语气略显激烈,眼里怒和恨又卷了上来。
“我没说跟他无关!”郁清珣无奈,急得想掠过她,直往内院屋里去。
郁棠郁桉定在屋里,只要进去一见就知怎么回事。
但他到底是克制住了,轻声劝道:“阿窈,我总得知道事情前因后果才能做出决定,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做出选择。”
唐窈嘴唇微动,眸光轻垂下来。
知道前因后果,他大抵又会护着那两人,就如上辈子。
唐窈闭了下眼,道:“郁长欢带着含有花生的糕点去往学堂,假借分与众人,实则想要桉儿吃下,好在棠棠拒绝了,我得到消息赶过去时,桉儿身上已再起了红疹,若非甄太医医救及时,桉儿今日逃不过跟郁四同样的下场!”
“长欢……”郁清珣眉头渐拢。
是太后?见他最近急于甩开长欢,愤怒之下提前启用了这枚棋子?
可太后怎知桉儿吃不得花生?李院正是太后的人,泄露了此事?
这说不通,桉儿夭折对她并无好处,反而会激怒自己,得不偿失。
那便……真是双玉?
这猜疑令他心沉了沉。
郁四知道那丫鬟在侄子面前吃过花生,而他吃不得花生,听到侄子病症,定能猜到原因。
他确实最为可疑。
可就算如此,他怎么会跟郁长欢——或者说太后联手?
不,不对,太后虽然不甚聪明,但也不会蠢到一口气暴露这么多,只要桉儿因为长欢出事,他定会将账算到她头上!
双玉真要对桉儿动手,有的是机会,何必借用长欢之手?
意外?还是祸水东引?
郁清珣心再沉了沉,目光看向唐窈。
唐窈也看着他,等他知道前因后果后做出决定。
两人目光相对,庭中慌乱依旧,旁边吴氏等人早惊得傻呆住,坐在位置上不敢言语。
“长欢呢?你将她唤来,我且问问她。”郁清珣道。
唐窈目光冷下来,脑袋偏了下。
旁侧站着的陪房娘子了然,屈膝行了一礼,退出庭院,半刻钟后,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郁长欢几人押进来。
郁清珣看过去。
进来的小姑娘穿着身粉色衫裙,脸色微白,眼眶微红,像偷偷哭过,一见到他,立即加快脚步,小跑着靠近,“父……”
她看到旁边坐着的唐窈,脸上欢喜散去,话语又咽了回去,眸中涌上泪花,对着郁清珣盈盈跪拜下去,嘴里道:“长欢拜见父亲,见过母……夫人。”
“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郁清珣站在旁边,语气和煦。
唐窈没有话语,只漠然看着。
郁长欢应声待要起来,动作到一半,嘴里忽然吸了口气,一只手捂向后腰,脸上清楚显出痛色,眼泪就要落下来。
“怎么了?”郁清珣注意到。
“没、没事。”郁长欢咬了下嘴唇,目光悄悄扫了眼坐着的唐窈,又迅速低下头,好似害怕什么。
后方同样被押来的丫鬟马上道:“禀国公爷,姑娘是被夫人给踹伤了,只因为我家姑娘将花生梅花糕带去学堂,夫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关了我们,还硬说我们要害小公子!”
“碧桃姐……”郁长欢低低唤了声,似想制止。
郁清珣瞥了眼那丫鬟。
旁边看守的粗使婆子反手一耳光撇了过去。
“啪!”
“主家有问你话吗?!”婆子喝骂道。
丫鬟脸被打着歪了下,登时红肿,一时委屈不敢再说。
郁清珣恍若未见,只问郁长欢,“你说说之前怎么回事。”
“我……”郁长欢再看了眼唐窈,像有几分惊怕,眼泪立时流下来,压着哭腔道:“先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将花生梅花糕带去学堂吃,惹怒夫人,但我没有要害七弟弟,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我……”
她说着,眼泪巴巴往下落,喉咙像是哽住,还打了个嗝,看着好不可怜。
郁清珣神色平淡,没什么表现。
后方被押着的嬷嬷跪拜下来,额头紧贴着地面,道:“禀国公,这事与我家姑娘无关,是老奴要教姑娘做梅花糕的,也是老奴爱吃花生,才在梅花糕内混有花生,千错万错皆是老奴之错,还请国公饶过我家姑娘!”
“你是白家嬷嬷?”郁清珣语气浅淡,好似根本没看她。
嬷嬷身体僵了下,额头依旧贴着地面,“是,老奴本是雪溶姑娘的奶嬷嬷,雪溶姑娘病逝后,便跟在姑娘身边。”
“你既然在白家待过,那应当明白,花生等物最好不要给三岁以下孩童食用,你将含有花生的糕点带去学堂时,没想到这点?”郁清珣垂眼睨着。
白家嬷嬷身体微颤了下,头磕在地上,“老奴……”
“谁要你将花生带去学堂的!”郁清珣话语陡凉。
“我……”
“父亲,是我想要学做糕点,与嬷嬷无关!”郁长欢赶忙出声,仰头看着郁清珣哭诉道:“您要罚就罚我吧,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将糕点带去学堂,是我……”
“你要认下谋害我儿的罪?”郁清珣打断她。
郁长欢话语一卡,整个人像呆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郁清珣已不想再多说,“来人,将这嬷嬷和丫鬟押入地牢,容后审讯。”
“是。”有人过来提起白家嬷嬷和那丫鬟,要往外拖去。
郁长欢反应过来,想追赶过去,“嬷嬷碧桃姐……”
“父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