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明折腾一天,昏昏欲睡,他不是那种每天必须洗澡才能上床的洁癖者,但一条胳膊悬在那里,白天还不严重但晚上肿起来一个大包的脚踝告诉他......连简单的洗漱都不容易。
  好在边随安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十分在行,他将厨房收拾干净,自然而来的走过来扶他,像在自己家一样,将谭清明搀进了洗漱台:“哪条毛巾是擦脸的,哪条是擦脚的?”
  谭清明难得脸红,不自觉挣扎两下,想从边随安身旁退开:“你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
  边随安倒是听话的松手了:“好的,那谭老师就自己来吧。”
  谭清明失去支撑,稍一动作险些栽在地上,看来脚腕的扭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再没办法说大话了。
  他眼睁睁看着边随安放好温水,脱掉他的外套,拿他的香皂打上泡沫,帮他把脸给洗了。洗了脸之后,他还拿起了旁边的牙刷,帮忙把牙膏都挤上去了:“自己刷牙可以吧?”
  谭清明莫名其妙成了幼儿园的小孩。
  他在这边刷牙,边随安蹲下身撩开裤腿,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红花油来,帮他给受伤的脚踝涂药。
  边随安做这种事情堪比职业护工,以他这跌打损伤的频率和次数来说......一般小诊所的护士可能还真没有他专业。
  火辣辣的脚踝得到安抚,果真轻松不少,家里有了一丝人气,每个空间都变得温暖起来。
  即使谭清明百般拒绝,边随安还是毫不客气将他的鞋袜脱掉,连泡脚的活都给做了。
  本来帮忙洗脸就够尴尬了,帮忙洗脚更是亲密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谭清明捏着边随安的肩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步步后退,以至于溃不成军。
  明明之前.....明明之前都做到了。
  斩断孽缘做到了,十几年不见面也做到了。
  那现在怎么前功尽弃,让对方登堂入室、长驱直入,像另一个主人那样淡然行动的、来如自如的。
  仿佛他是一层薄薄的纸片,在边随安的进攻下退避三舍。
  边随安倒是神态自若,真把自己当成护工,他尽心尽力的服侍谭清明回到房间,拉开被子,在要帮对方换上睡衣的时候,谭清明终于忍无可忍,将他打包丢出去了。
  门板砰的一声在面前合上,边随安揉揉鼻子,从善如流后退几步,转身回到自己卧室去了。
  这间卧室稍小一些,但是住宿该有的东西都齐全了,衣柜里还有换洗的衣服,边随安拿起来比划比划,几套睡衣应该都是谭清明的,因为裤腿格外的长,像是特意去成衣店加长过的。
  整间屋子都是谭清明的味道,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应该确实没有带人回来住过。
  也就说明,谭老师没有女朋友......自然也没有男朋友了。
  边随安知道自己的冒进足以把人吓到,但在和谭老师有关的事情上,他并不想要改变。
  他能看出谭老师在不断退缩,不想和他有过多交集,这种时候如果他不断后退,不愿也不敢向前,更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第三十八章 梦里梦外
  谭清明本以为自己这一夜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谁知竟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可惜边随安没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他做了一夜的梦,不是被追击到悬崖边缘,就是在战船上进行海战,在看历史剧时才会出现的铁索连环就出现在眼前,天边愁云密布,乌黑煞气如有实物,从天边倾倒而来。
  浓烈火光从四处燃起,无数人在耳边尖叫哭嚎,许多战船被烧毁一半,船员三五成群的跳向海中,海浪中波涛如瀑,血如稠雾,他遥遥看着谭清明的身影,谭清明身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发尾绑着细细的白色飘带,随着风声起舞翻飞。
  谭清明按住一个孩子的肩膀,将孩子搂在身边。
  那孩子华服冠冕,仪表威严,即使在这样大战在即危及生命的时候,神情都是冷静肃然,没有露出一丝丑态。
  边随安能听到自己的嘶吼,自己在大骂什么,还踢翻了脚下的几只火药雷桶,将它们踹入海中。
  他驱赶船夫,让船夫拼命划船,向谭清明所在的小船扑去,离小船越来越近,他能看清谭清明的眼睛了。
  可自己的眼前涌来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拼命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谭清明的身体,只握到一手水痕。
  怎么湿淋淋的。
  谁哭了么。
  边随安抹过脸颊,触到满手湿痕。
  自己哭了?
  怎么回事,成三岁小孩子了,做个梦还给自己做哭了。
  边随安坐起身来,摸索到手机滑开,还不到早晨5点。
  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梦,只有最后的这个触动最大,都不像大脑运动过度后的胡乱拼接,而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样。
  怎么回事。
  只是单纯的梦境吗。
  那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包括对谭老师莫名其妙的亲近、无法解释的想要靠近,还有丝丝缕缕的懊悔和愧疚......都是从何而来的呢。
  边随安睡不着了,也不愿再想下去,在福利院时他从梦中惊醒,总会见到许多红衣女子飘来飘去,耳边还有听到凄切的哭声,在谭老师家这些身影和声音倒是都没有了,但他也没法像在福利院那样,爬上天台去吹冷风醒醒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