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精挑细选找了一家招聘前台的公司。
这家倒还靠谱些。
说是招聘前台，工资4000, 要求长相清秀, 身高一米六八以上, 学历本科以上（条件优秀可适当放宽）。
看到括弧里的话小蕊决定投简历。
她虽然学历差了点, 但是对于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
虽然当前台是有点吃青春饭，但能在大城市立足是第一步。
于是她满意挑选了这家公司。
很快就接到了面试电话。
这家公司所在大厦位于金融街，来往人员也都光鲜亮丽。
让小蕊对未来的人生也燃起了野心勃勃的希望。
面试的是一位公司的副总。
他秃头，肥胖油腻, 一对小眼睛上下审视她。
那目光让小蕊很不舒服，似乎自己变成了某种商品。
“学历不好啊？”
小蕊立觉矮了几分：“我后来考的本科。”
“你们年轻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 青春饭吃不得。”老总语重心长。
小蕊嗯了一声。
老总又翻了翻她简历：“不过个人形象还可以。”
小蕊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她终于听到对方开口：“下周来上班吧。”
小蕊高兴坏了：“感谢您。”
“回头买一套职业装，要显得专业，不能穿裤装, 要穿裙子。上班要化全妆，要穿黑丝。”
什么？
小蕊像是没听懂说什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穿黑丝？”
“小姑娘不要多想，这是职业素养的一部分。”老总满不在乎, 又拿出一副教育人的嘴脸，“工作就要有专业精神。”
“如果非要着装要求那我不要这份工作了。”小蕊抬头起来, 拎着自己的包就走。
对方“哎？”了一声，似乎很惊讶她的反抗，但也没追上来。
可以想见这份工作就泡汤。
小蕊叹了口气。
她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但还是回去。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看见她进来一下气焰全无：“你干嘛？我警告你，有监控有保安！”
原来是个纸老虎。
小蕊懒得理他:“把我的简历还给我。”
是彩色打印件，一份要一块钱呢。
那个老总吓坏了，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在外面的废纸篓里，阿姨刚拿出去。”
小蕊出去外面翻垃圾，废纸篓里翻出一张纸，并不是她的。
“那份是我的。”
是一个中年大姐，面色苍白，人也憔悴，虽然化了妆，一看就不怎么会化妆，惨□□底配大红唇，多了一丝土气：“我应聘文员，也是回来捡简历的。”
小蕊把简历递过去，又把自己的简历翻出来。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又一起在一楼的前台处用门禁卡换回了身份证。
两人相视一笑。
大姐道：“我听人说，下回在购物网上打印了再寄回来，比打印店便宜。”
小蕊忍不住搭话：“姐，怎么你的简历也不行啊？”
她刚才递过去时顺便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对方学历：是正规本科。
大姐叹了口气：“我多年都没有工作，在家里带孩子，现在的公司都要有年轻的。”
真是荒诞，
对没做过这份工作的人要求有工作经验，
对有工作经验的，又嫌人家年级大。
干个两年有工作经验跳槽的，又要问人家为什么频繁跳槽。
真是怎么都能挑理。
小蕊叹了口气坐在一楼的花坛沿，从包里掏出个李子，递给大姐：“尝尝。”
旁边还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自来熟问她要：“也给我一个可以吗？”
张小蕊毫不犹豫就给她一个。
三个人顶着初秋暖暖的太阳，眯着眼啃完了李子。
“甜吧？”小蕊问两人。
“真甜。”
“没吃过这么好的李子。”
小蕊神色就挂上了几分得意：“只有我老家的李子是甜的，不知道为什么岷江市的李子都是酸的。”
那么高档的超市，红润润的李子，橘黄的灯光，矜持摆在竹篮里的李子，却是酸的。
于是大姐问她：“那你想回家吗？”
“那不能。”小蕊带着后怕摆摆手，“打死都不会回去了。”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怎么可能回头？
可是……这岷江市留下去也难啊。
“不行就找老乡，再介绍我进厂算了。”
“我看看你的简历行吗？”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忽然说。
“给你。”
那女孩拿过她的简历看了一眼：“你毕业了就进厂了？”
“嗯，我进了厂。”
“美甲知道吗？我就是做手工穿戴甲的。”小蕊答。
“啊我以为是机器做出来的。”女孩和大姐都很惊讶。
“是人做出来的。一天做16个小时。”小蕊很平静。
“机器哪里有人那灵动劲啊？”
“不过给的倒也不少，一个月要6000，赶上加加班能拿七千，要是节假日不回去，能拿8000。”
“可是厂里管的严，手里不停做活，一天下来脑子都木了。只想躺在宿舍床上刷手机。”
“还有就是听说那个塑料有甲醛还是什么的，闻着那个味我就想吐，于是我就辞职了。”
“后来我又在商场买鞋，在超市做理货员，在酒店当前台。”
“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大城市有白领我也想做白领，所以才应聘了这个工作。看能不能有机会转行政。”
“这样啊。”那女孩点点头，又问大姐，“大姐你呢？”
“啊，我叫王仙桃，离婚了，孩子被人家抢走了。”
大姐神色平静到有点麻木。
“现在出来打工，想找一份工作，有固定工作经历和稳定收入，这样方便我打官司抢夺抚养权。”
“可是那个什么经理把我们的简历都扔到了一边，压根儿没有仔细看。”
“没办法，现在工作难找。”小蕊老气横秋叹了口气。
她又给两人递了一个李子，自己则拍拍手告辞：“再见了，我要去挤地铁了。”
“等等！”那个女孩忽然问，“你俩有没有兴趣上班啊，我这里有个工作机会。”
两人齐齐看过来。
女孩歪着头介绍：“是我工作的地方正好在招人，我看你们条件挺合适的，要不跟我去看看？”
小蕊看这个小女孩目光澄澈，不像是人贩子。
再说她指着的方向是刚才出来的大厦，到处有摄像头。
于是将信将疑跟她过去。
王仙桃也跟了过去。
两人这回没有换门牌，女孩跟前台说了一声：“我的访客”就带她们畅通无阻走了进去。
不像是骗子？小蕊在心里想。
电梯直达，三人下了电梯。
女孩指着周围介绍：“我叫梨歌，这一层都是我们公司的办公场所。”
玻璃门干净得一尘不染，目光所及能直看到玻璃幕墙处，阳光从对面的高楼拐角反射进来，真是个大公司呢。
小蕊眼睛都觉得不够用了。
她也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各种高大上的公司，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公司：
公司的装修色调是粉紫色，米粉、杏粉、浅粉，深深浅浅组成了各种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