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长着呢,且拭目以待吧。
第二步就是请村庄配合。
毛芳阿姨的老家在黄土高原深处,狭小单薄的一个小村庄,
受自然环境限制并种不出太多作物。千百年来村民种植大麦和高粱,延续着务农的生活。
也就政府修了路、通了水电,要不几千年会一直这么贫穷下去。
好在毛芳的丈夫是村里的支书,在她说服丈夫后,钱支书把村民们召集起来宣布:
“最近有一个活动,要在村里建造一个美术馆。”
“我们建造美术馆?”
“那是个啥?小学里学过美术,但美术馆是个啥?”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美术馆。
有人读过书,有人进城打过工,在城市里生活过。
但他们对于大城市也就是看看风景、在标志性建筑拍拍照,再就是逛逛商场繁华步行街,
但对博物馆和图书馆都是敬而远之。
钱支书拿出梨歌早发给自己的图片:“这是美术馆,城里有个是公司愿意给我们村建一个美术馆,免费。”
村民凑过来看了看图片:
是一个宽敞的礼堂,内里窗户宽敞,玻璃明亮,有椅子,墙面上还挂着各种画。
“原来这就是美术馆。”
“城里人真是洋把式,不就大号的教室吗?”
“好啊,冬月天我们正好躲进里面烤火。”
“不是烤火的!”钱支书忙喝住肆无忌惮的村民,“美术馆禁火。”
毛芳愁眉苦脸将丈夫的成果告诉了梨歌:“梨总,村里人都不太懂……”
别说她了,就是员工都在犯嘀咕:这真的能行吗?
要不还是文文的老家吧?至少那里的村民都知道美术馆是什么。
可是梨歌大手一挥:“没关系,公司组织村民游玩国内外的美术馆。”
“全村人都去?”毛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全村人都去。”
怎么可以?一个村怎么也得上百人,几百人去一趟大城市去国外,算下来得几百万?
这回别说毛芳了,就是花不完员工都开始反对。
“我们好端端的农业企业,为什么投资艺术?”
“投资艺术也行,给他们建一个美术馆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带村民去看美术馆?”
“就算组织他们看美术馆,送他们到省会,到京城不行吗?我们自己的艺术不够看吗?”
大家七嘴八舌,对这件事没一个赞同的。
面对一片反对,梨歌开口了:
“当时我带大家去荷兰不是也有很多反对意见吗?可是在荷兰我们参观了先进农业经验。给公司后续发展提供了不少经验,注入了新鲜血液。”
员工们哑口无言,梨总说得没毛病。
荷兰的先进农业给了员工们很多启发,这不假。
于是这件事就此通过。
花不完要带村民们出国啦!
村民都懵逼了:“是不是要卖我们?”
不过有钱支书打包票:“大家相信我。”
村民们虽然没见过梨歌,但对钱支书还是很信任的。
光是护照和签证就办了好久,终于村民们被梨歌带着飞往了欧洲艺术之都。
飘着斜雨的欧式建筑、宏伟的博物馆、随时可进的美术馆,对村民来说这些都是从未见过的场景。
第102章 村民和艺术
好消息:村民被带到了艺术殿堂。
坏消息:看不懂。
面对各类油画和各种行为艺术和奇怪的艺术装置, 村民们大摇其头:“这都作撒咧?”
观看阿不拉莫维奇大名鼎鼎的《韵律0》时大为震惊:“这闺女是个二杆子?”
陪同的苏笑扶额,还要耐着性子给老人们讲解:“这是一次行为艺术,艺术家给观众提供72件东西, 观众可以用这些对她做出任何举动。”
对此村民们发出淳朴的赞叹:“叶子麻。”
这样观看并没有太大效果,苏笑便给他们讲解一二:“这是想看看人在没有外界限制的情况下会选择作恶还是做善。”
但是这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村民们纷纷摇头:“吃饱了撑得?”
“这就算艺术了?”
眼看他们窃窃私语大摇其头, 钱支书急了。
他把梨歌拖到一边,小心问她:“这可怎么办?”
梨歌倒无所谓:“没关系, 大家出来以放松为主,能感觉到艺术的氛围最好, 感受不到也没关系。”
能带着这么多农民出国感受艺术, 这也是一件挺高兴的事啊, 算是利用败家系统为村民谋福利吧。
她姿态放松, 钱支书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心里暗暗希望村民们能珍惜这来之不得的学习机会。
不过看乡亲们的样子,似乎并没什么用。村民们仍旧一脸不可置信,有人还在嘀咕“吃饱了撑得。”。
钱支书摇头, 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视频上。
视频还在继续。
一开始观众们拿起的是玫瑰花,将花瓣撒在艺术家身上。
轻轻用口红在她背上画字, 喂她吃蛋糕。
可是渐渐地,观众的行为逐渐粗暴,
有人用水浇她, 有人撕咬她,有人用玫瑰刺扎她,最后有人拿起了枪……
村民们的情绪也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紧张,
随后变成了愤慨:
“看那些哈怂, 做得那是个啥辱人倒兴的事,亏先人。”
“赶紧抓走枪毙!”
等幻灯片放完村民们还没从其中的惊讶中恢复过来。
有一个婶子哭了。
其他人也面色沉重。
大家出了展览馆, 久久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个村民开口:“我姑姑的鱼塘赚钱时,也不知道她们村里的谁给鱼塘里投了毒,全都肚皮翻天。”
他说得没头没脑。
但梨歌却听懂了,这位村民看懂了这场行为艺术。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说的人性之恶。
看其他人面色便也知道他们都看懂了。
说梨歌心里没有震撼是不可能的,她本来只想打着艺术的名头花花钱,顺便为村民们谋取出国的福利。
可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触及村民们内心深处。
就连钱支书也忍不住开口:“艺术,原来真的是雅俗共赏的。”
这是梨歌当初说服他的一句话。
他本来不信,可自己的乡亲们都看懂了千里之外不同国家艺术家的作品,女艺术家许多年前一场旧展出穿过时空让这些黄土高坡上的老农民感受到了同样的情绪。
一样的沮丧,一样的失望,一样的沉重。
那瞬间还有什么高雅低俗什么社会地位。
只有一个为同类伤感的人。
接下来的行程里村民一扫一开始的怀疑和自卑,开始认真点评并融入这趟艺术之旅了:
他们在奥赛博物馆里,指着《红磨坊的舞会》高兴:“这个我能看懂,咱们村里核桃树下太阳一吹不也是这样吗?”
风吹树叶,掀起星星点点光斑,的确没说错。
随后是参加timotic的“你饿吗”活动,
翻译讲解:“因为艺术家家乡问候人们都问你饿了吗,所以这个作品是表达艺术家对人们的祝福。”
村民们集体点头:“看懂了。”
多实在的人啊!
多亲切的问候啊!
村里也常常问候这句话。
现场需要随机抽中观众削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