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瞥他一眼:“这不是我们的被告吗?”
黎岳不好意思嘿嘿一笑, 脸上毫无任何愧色:“梨会长,当时是年好无知,又一腔正义, 被有心人一利用就义愤填膺,没有查明事实。是我错了。给您赔个不是。”
小洁在旁边没什么好脸色。这番话说得,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热血鲁莽青年,还说成背后另有其人。
真要另有其人指使, 当时开庭时他就应该说明。
再者什么年少无知,好像都是陈年往事一样, 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啊!
好在控告他侵犯花不完名誉的官司已经打完了,公司胜诉,还勒令黎岳出了一笔赔偿金。
所以现在索性就看在他父亲和妹妹的面子上应酬两句就算了。
小洁不耐烦跟这个人应酬,又不想在梨歌首亮相仪式上跟人翻白眼,所以索性眼不见为净,去拿饮料。
可让小洁没想到的是,梨歌居然跟那个黎岳聊起了天!
等她拿饮料回来,两人还没有要散的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聊得火热。
小洁侧耳去听,还隐约听到“投资”、“千载难逢”这样的字眼。
她心中警铃大作,决定带梨歌离开。
当即把端来的马提尼塞给了旁边的车厘子,
走到梨歌跟前拉着她就要走:“梨歌,你要的饮料没了,走,我们去饮料台看看。”
边说还边给梨歌使了个眼色。
“怎么没了?”梨歌像是没看懂一样,还指着车厘子,“车厘子手里不是两杯吗?给我一杯。”
这!
小洁急得顿足。
可是梨歌笑眯眯拍拍她胳膊:“我跟黎总聊会。”
这一会功夫,就从“被告”变成了“黎总”?小洁急得心火缭绕。
可梨歌一转身,已经又跟黎岳聊起来了。
小洁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好聊的?
可宴会上人多,她又不便拉走梨歌,便在这次赴宴的小群里求助:“有没有人把梨总从那个油腻男身边带走啊?”
这次赴宴的小群除了花不完的一干员工,还有杭子安。
他嘴馋,那天正好在公司食堂里蹭五星级大厨的拿手好菜鲍鱼红烧肉,听说要去腾飞市出差当即举手说自己也想去。
梨歌巴不得多带一个人增加办公开支呢,因此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杭子安在宴会上仗着“梨会长好友”的身份结识了不少企业家。
他跟他们洽谈期间了解到不少飞腾市的商业形貌,觉得这些知识为自己今后在飞腾市开分店大有裨益。
正聊得高兴,忽然看到群消息。
他告了个罪,往周围走了几步,立刻就看到了梨歌。
梨歌正和黎岳头对头相谈甚欢,看那样子根本分不开神。
杭子安一瞥群里,已经七嘴八舌把黎岳黑过花不完的行迹揭露完了。
再看人群外的眉眉,已经焦灼得踮脚看了。
杭子安宽慰得给眉眉使了个颜色,就走了过去。
走近后他自来熟打了个招呼,就熟门熟路坐在两人身边。
对两人所聊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黎岳正吹呢:“梨会长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绩,以后前途不可估量。我说的那个厂子,也就梨总您这样的人物能接手。”
“那个厂子?”杭子安警惕起来,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梨歌喝了一口杯中的马提尼:“谬赞,谬赞,不过那个厂子我倒很有兴趣。”
“那是咱们飞腾市数一数二的大型设备制造厂,从洋务运动时就建造起来,距今已经有近百年……可谓历史悠久……”
杭子安在心里吐槽:洋务运动啊?慈禧太后那时候的机器,现在还能用?
没听说过谁家的机器厂吹历史悠久的,经历这么多年螺丝该锈成铁灰了吧?
再听这个黎岳说话语气上扬,带着几分油腻轻浮,他变有心提点梨总,因此插话道:“您这厂里是不是有一天管道坏了,结果挖出旁边有个油纸包着配套螺帽,还附了说明书一则,说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所以留个备份。”
?
黎岳被抢了话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了,旁边还挖出了个油纸包着一位德国工程师,就等着检修呢。”杭子安贫起来满嘴跑火车,“我小时候看《读者》或《意林》就老喜欢这样桥段。”
梨歌哈哈哈笑起来。
黎岳脸上讪讪:“后来这厂子成为了本地大工厂,再就是改制,反正历史久远。是远近闻名的工厂,在历史上都能留名。”
“那现在呢?”杭子安继续抬杠,“不会垮了吧?”
还真垮了。黎岳脸色越发难看。
梨歌打圆场:“现在呢?”
“现在它就需要一位掌舵人来带领它走出危机!”黎岳来了精神,神采奕奕。
杭子安气急,这不就是骗子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听明白的投资骗局,梨总听不明白?
他看梨歌听得专心致志,就知道叫不走她。
因此只能自己走开。
可任务没完成啊?看着远处可怜巴巴的眉眉,杭子安忽然生出一计:
拍了一张梨歌和黎岳聊天的照片发给表哥。
“场外求助场外求助!”
陆楷正在电话会议上,看见表弟的微信。
他本来要忽略,可目光一瞥看见了表弟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梨歌不同往日的连帽衫运动服,相反,她穿着浅蓝色锦缎西装套裙,可能因为要符合宴会礼仪所以扎起了头发。
西装套裙质地温柔,边缘在灯光下自带一圈不易察觉的柔光,衬着整个人的气质内敛而没有攻击性。
而西装本身的庄严肃穆却又调和了这种温柔,
最后呈现给观众的效果是:既没有太多侵略性又有自己的原则。
符合她成为商会会长的初亮相。
头发挽起来后是陆楷没见过的成熟,
平时不管是梨歌的人还是朋友圈,都让陆楷觉得她是个无厘头爱搞笑的大学生,
可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成熟可靠的一面。
一刹那陆楷有些微的出神。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梨歌做决策杀伐果断,本身就有这一面。
他再看梨歌旁边的人。
那个人,怎么说呢,两腮无骨,眼带浑浊,不像是什么忠厚面相。
在看表弟一股脑发来的现场情况播报,陆楷微微蹙眉。
他按下了“暂停”键:“诸位,我有要事,休会2分钟。”
随后就给杭子安打了过去。
杭子安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表哥,那人是不是被花不完告了以后心生不忿所以蓄意报复啊。”
濒临倒闭的大工厂,听着就像杀猪盘。
还是精心给梨总设计好的一款杀猪盘。
以前就听梨总说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可以成立自己的农具制造厂,
这不是量身定制么?
陆楷的声音一概平静:“梨总答应了吗?”
“没有呢。”杭子安翘首看看那边正聊得相得益彰呢,胡乱猜测。
“就算答应了这么大投资也不是一笔投入,万一发现是坑走也来得及。”
表哥的声音像是一道潺潺溪流,安抚着杭子安心头的焦虑,让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焦虑荡然无存。
“好。”他刚要应下,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能应下呢?表哥,我让您给我想想别让梨总陷进去的招呢!”
“梨歌不是一直念叨着要把公司发展壮大吗?那么从第一产业回归第二产业本来也是当务之急。”
“那怎么行?”杭子安不明白,“现在都流行轻资产轻投入的第三产业,谁还搞工业啊?”
“农业是基石,第三产业是富丽亮堂的装潢,工业就是建造在基石上的建筑,没有建筑何来的装潢?”陆楷不紧不慢。
“你别忘了,梨总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企业家,她做的决定,肯定有其道理。”
杭子安挂了电话。
梨歌和黎岳也正聊到关键处。
“那家机械制造厂因为经营不善要倒闭,我想着梨总大展宏图,正缺这个机会。”
梨歌并没有见过大型设备制造厂,不过那从黎岳的描述中不难感受到这家机械制造厂体量颇大。
建厂房、雇工人、搞研发,每一步都需要大量资金。
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装作思考的样子:“也不知要投入多少……”
见梨歌心动,黎岳大喜,他努力说个保守的数字:“几百万吧……当然后期要再投入几千万几亿也是有可能的。这个,丰俭由人嘛。”
这个厂子是他和一个朋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