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毅不以为然:“有什么辛苦的,我当时年少,进去也没当什么正经差使……”
  两兄妹在火堆边絮絮叨叨,不知不觉说到了深夜,其他护卫们全都知趣的不曾去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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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函宫内,病了一日的元钧终于退了热,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拿著书看了看,便听到门外有人声,他透过窗子看出窗外,看到有人在湖边站着指挥着将湖水圈起来,放水出去,淘摸泥浆,填种莲藕。
  沈安林进来禀报:“唐喜公公说是殿下交代了要种莲,趁着还是春日,赶紧种好了,夏日就有花看了。”
  元钧应了,沈安林看他面容苍白,肩上披着衣袍,宽大的袖子下病骨支离,伸出拿着一本书,却似乎并没有在读,眉目之间微有倦色,他靠在榻上不知想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殿下身子好些了吗?”
  元钧看了他一眼:“嗯,好多了……有件事,你留心下。”
  沈安林应道:“殿下请交代。”
  元钧摸了摸手里的书页,似乎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明年大比之年,有传说可能会开恩科,现陆续已有各地考生入京,结交同年,投靠座师。你去找一个叫容墨的考生,淮北翠县双溪村人,替他租个房子,照应一二,他若是有什么要求,能帮的就帮了。”
  沈安林一怔,虽然满腹疑虑,但仍然应道:“是。”
  元钧又补充道:“如果他问,便说是他妹妹托人照应于他。”
  沈安林心头一动,已想起了随着弋阳公主远嫁的容女官。
  沈安林领了命回了承恩侯府,先去了书房见承恩侯,将太子交办的事先报了父亲沈平野。承恩侯沈平野眸光闪动:“太子殿下忽然让你照拂这个女官的兄弟,你怎么看?”
  沈安林道:“因为公主危险,因此殿下想要拉拢交好公主身边的女官?”
  承恩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和妹妹生下的公主太子相比,自己的儿子真是迟钝得太多了:“太子殿下被幽禁在宝函宫,对外只说是生病休养,平日只有你能进出宫禁,太子是如何知道容女官的兄弟进京了?”
  沈安林一怔。
  承恩侯道:“太子有别的消息渠道。”
  沈安林一怔,有些委屈道:“太子这是防着我们沈家,防着我?”
  承恩侯摇了摇头:“你错了,太子这是在保护沈家。别的不说,只说上一次你无缘无故被扣留审问,若不是太子果然没有交给你任何东西,老夫现在估计已见不到你了。甚至沈家如今可能已迎来了灭顶之灾。沈家与太子,利益攸关,太子保全沈家,同样也是在保全自己。太子……长大了啊。”
  沈安林回想,仿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太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消息渠道?他要关照那容女官的兄弟是为了什么?”
  承恩侯道:“太子是你的主君,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沈安林一阵茫然,承恩侯慢慢道:“如今情势再这样下去,朝中倒向太子,愿意为太子所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太子不再只有沈家能用。”
  沈安林听懂了:“父亲的意思是,想要太子以后倚重咱们家,只能更忠心一些?”
  承恩侯看着儿子一表人才,英姿勃勃,笑道:“太子为明主,你安心跟着吧。”太子这一招,既是让沈家安心,又是敲打沈家,若是沈家不尽心,太子自有别人用,那点母舅的情分,博不了光宗耀祖,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封侯拜相,从龙之功,那确实是要拿整个家族来一搏的。而今上这些年来,渐渐冷了大臣们的心,想来太子已有了其他人手可用,不再仅依靠沈家了。
  沈安林却一贯直肚肠:“照顾容女官的兄弟,这事会不会引来别人注意?”
  承恩侯对这个有些傻的儿子还是很耐心教导的:“这个容女官,原本是皇后挑了给太子殿下侍寝的,后来太子殿下送给了公主,公主带着到了靖北,如今太子命手下人照应一下公主身边女官的兄弟,这是极小的事,无论是皇后还是皇上,知道了,顶多也只以为这女官还在宫里的时候和太子求过,又或者是公主请托过,如今太子闲在宫里,照应一二又有什么,不算件事。”
  沈安林应了,承恩侯想着,至少儿子是孝顺听话的,他吩咐道:“既然是赶考的举子,不妨结交一二,摸摸这容氏的底,今后也好办事。”
  沈安林道:“好的,儿子刚回来就已交代人先去各客栈、车马行查了,稍后得了消息便报您。”
  第51章 莲池
  容墨从大通铺里走出来,听着里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微微有些发愁,之前为了省钱暂时在大通铺里落脚,结果发现实在是娇气了,味道臭、睡得不好、有跳蚤不说,实在太吵闹了,压根没时间看看书。自己学问不扎实,这次虽然只是过个场,但全家人的殷殷希望,还有当初妹妹卖身,就为了自己的前程,无论如何也不能敷衍过去。
  也不知道大哥去到靖北,见到妹妹没,如今靖北忽然战起,也不知妹妹在那里如何了,大哥有没有想办法把妹妹带回。
  但是他这几天走遍了角落,甚至连寺庙都去看过了,能租到的地方都不合适,毕竟根据先生的要求,他这次要在京城待将近大半年,说不定能撞上恩科,因此钱财上就十分有限了。京里什么都贵,家里已竭尽所能,妹妹捎回来的钱那是决计不能动用的,他走了大半个京城,客栈肯定是住不起,赁房子,只能和人一起合赁,还是太贵,同乡们都笑话他要求太高,寺庙也去看过了,又太远,且香火钱其实也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