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死人骨架垒成的白骨屋,有着病态的构造,脚下,是一片黏糊糊的灰色空地,没有一株花,没有一株草。
  许多丑陋的鱼类骸骨沉尸此处,水波流动间,那些沙子轻轻飘远,露出被掩埋在沙里骇人的人类骸骨,充斥着死亡的海底地面令我心生厌腻。
  周身,都是诡蓝色的海水,不知是哪里来的淡淡幽光,远处的珊瑚丛里,还闪烁着三角型排列的红色光点,让我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长相恐怖的深海巨物蹿出来,用恶心的红色复眼看着我,一口将我吞食,只余下血的水雾。
  海底的地府或许也会有出口,我按住心中的不安,往周围打量。
  在这空地之外的地方,盘根错节的珊瑚虫像一堵森林围墙,把我困住,它们是这里我在这所见的唯一生灵,却有着蠕虫般的恶心触手,张牙舞爪地抓取着各种各样死状惨烈的骸骨。
  一道声音就在这时出现。
  “想出去的话,只有获得我的允许,不然,你就会和这里的骸骨一样,最终成为我房子的一部分,可惜,你收了我的珍珠,就得永远留下来做我的替身了,和我一样,代替前任海巫在这里延续被囚困的诅咒。”
  白骨垒堆的房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我在珍珠贝里取珍珠时,从紫色水雾中感知的那道声音。
  难道——我没死?
  我抬眼看向头顶稳稳悬浮跟随我的光环后,一个箭步进了白骨房子。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我就还有救!
  一个臃肿的女人坐在其中,椅子上的癞蛤蟆吃着她指甲里一条挣扎的蛆,紧接着癞蛤蟆面上的一对鼻瓣打开,浓重的紫色水雾混入了海中。
  这本书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霎时,灵光一现,我对她说:“你是海的巫婆。”
  她神情一滞,笑出了古怪沙哑的声线,身形地姿态却很优雅,“你认识我?你一个陆地上的人类,怎么会知道深海的事?你是陆地上的女巫?”
  “我不是女巫,只是我们那的人都知道深海底下有个巫婆。”
  她眼中的期待淡去,苦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沙哑的笑说:“陆地上的事对于我来说已经太遥远了,没想到,在海底待了快三百年了,陷阱倒找了个你这样的平凡人类。”
  “你说得那枚珍珠是你的?我没有收,它好像在我指尖化为了泡沫,也可能是落在了那片沙地里,如果你能让我离开,我可以现在就去找给你。”
  “严格来说,那颗珍珠也不算是我的,只是我设下的陷阱贝壳自动捕获的珍宝之一。” 她盯着我的脸,带着笑意的问我:“人类傻女孩,你就不好奇,你一个人类在水中为什么能自如的呼吸吗?这可是海底最深处啊。”
  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她看着我的胸腑说:“这说明,那颗珍珠已经在你体内了,安心留在海中当女巫吧,你可以在这养点宠物。”
  她瞧了瞧她的那只癞蛤蟆,继续说:“我可以把陪伴我多年的宝贝留给你,当海的巫婆没什么不好的,远离岸上的偏见和争斗,等那些有强烈欲望的人鱼上门,用他们最好的东西和你做交易,比如寿命、青春,都可以换。”
  “谁要你的癞蛤蟆,我现在不需要那些,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珍珠我要怎么才能还你?我才不会当你的替身。”
  “前任女巫和我说过,交易就是交易,不能反悔,这话我现在也传给你,我的下一任海的女巫,何况那珍珠已经在你体内,要取出来必须剖心,所以即使这是我设下的强制交易陷阱,你也只能接受,你要离开,就自己找到一个替身替代你吧。”
  眼看着她还在慢慢消失,我只好说:“我可以用其他宝贵的东西跟你交易。”
  她微微一笑,并不想应我的要求,只淡淡说:“祝你的女巫历程愉快,作为人类,你大约最多剩下八十年的时间找替身,你得抓紧时间,必要时,跟人鱼换取足够的寿命,延长直到你寻找到下一个替身的寿命,否则你会化为泡沫。可别像我一样,快三百年才找到替身,再见,祝你好运。”
  她说完,屋子里的水流就剧烈的震颤!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脑中轰鸣,发现和海的巫婆调换了位置。
  她站在了我原来站得进门处,原本十指上的黑色指甲已经淡化成正常的肉色,她的身体正化作紫色水雾慢慢消散在海中……
  而我,莫名变换了位置,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上,十指指甲也变成了漆黑色,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脚底下几条肥胖的海蛇正在来回游动着,同时,眼角的余光让我意识到,旁边癞蛤蟆喷出的浓烈颜色有古怪。
  我一把捂住它的鼻孔,阻止它像个香薰炉一样不断制造紫色水雾,然后明显看到它眼睛一下瞪得更大了!腮帮鼓起来,好像憋得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
  不过似乎还真得奏效了,她消失的水雾重新凝聚成她身体的实体,消失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她着急的说:“放开我的癞蛤蟆!你会憋死它的!”
  “不放,我也要强制你和我做交易,抵消那颗珍珠,放我回到岸上,不然我就……”
  “好好好,你先别急,不怕癞蛤蟆,你真是块做女巫的料,我是有一桩交易,可没有人鱼能替我完成,就是你也不行,所以我只能自己亲自回到久违的陆地上看望我的爱人,他那里,一定早已成了一座无人打扫的墓碑,只有可以和神灵对话的女巫,才能看到听到他是否还在那里等我,你不是女巫,没有通灵能力,你可做不到,不然我也不想拖着自己这老去的容貌和这把嗓子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