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听着对方狂热的语气与语焉不详的话语,直白开口,“你明明看见了‘拉莱耶’的溃散,你还在执着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灰袍人身形僵硬了片刻,他一点点抬起头看向逆光站在他身侧的金发女人,后者蔚蓝的眼瞳弥补了星空中少到近乎消失的月亮。
  阿加莎只见对方像是发愣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对方爆发的怒吼。
  半晌,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流露出怪异的表情,“溃散?执着?不不不,执着的是你,你为什么如此坚信人类能够阻止拉莱耶的降临,能够阻止祂的苏醒?”
  “世界是一场虚无的梦境,只有拉莱耶才是这场梦境诞生的唯一价值。”灰袍人的口吻此刻变得虔诚而又平静,“当群星归位之时……”
  “你是想告诉我,‘拉莱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星空吗?”阿加莎眉头微皱,对方颠三倒四的话让她无端有些烦躁。
  灰袍人不满地嘟囔着,“拉莱耶当然没有消失,星空就是星空,星空是预兆,是祂给予我们的恩赐!”
  阿加莎心底划过一丝不详,她没由来的想起死亡的青木,想起在雾海中消失的建筑,如果“拉莱耶”没有消失,那它到底去了哪里?
  “世界是一场梦境是什么意思?”
  “梦境?”被打断的灰袍人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他似挣扎般望向窗外的天空,仿佛有两种意志在他脑海里拉扯,“对,梦境,世界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灰袍人喃喃自语地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无论阿加莎再说什么,他都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最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往祂的身边!”
  似回光返照般,灰袍人骤然起身扑向阿加莎,后者早有预料地侧身躲过,身体状态极度糟糕的灰袍人没能及时止住自己的身形,他顺着惯性撞上了坚硬的墙壁,靡丽的猩红自暗处淳淳流出。
  灰袍人眼瞳涣散,但脸上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热与幸福,“我要醒来了……我肯定是第一个醒来的,这样的话,祂是否会容许我的注视呢……”
  暗红在星辉下流淌,房间里最终只剩下了一道呼吸声。
  ……
  阿加莎面无表情地诉说着灰袍人的怪异举动,她面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嗯嗯……如果是这样的反应,那青木确实很有可能没死呢。”太宰治煞有介事地点头,肯定了阿加莎的判断。
  “但是您确实接触到了青木的尸体。”费奥多尔沉吟片刻,“那些人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正常的遇见了珍重之人死去的反应,没有任何纰漏。”阿加莎说着忽然笑了一声,“还是说,你想亲自验证一下他们的反应?”
  费奥多尔看向对方,他没从这番话里感受到威胁,既然这样……
  费奥多尔微笑着点头,“您不想抓到他们的破绽吗?”
  阿加莎哼笑一声,侧头看向身旁的侍从,后者展开手掌,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空无一物的手掌中逐渐汇聚,直到凝聚成三个小小的海螺。
  “海螺会带来海的声音,只要是我留下过水渍的地方,在那抹水渍消失前,都能从海螺中听到那片区域的声音。”侍从恭敬地将海螺放在阿加莎手中,朝另外两人说明,“不过「钟楼怪人」那些人很敏锐,所以我制造出的水渍很小,海螺里留存的声音或许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也足够了。”费奥多尔夸赞了一声,“真是很好用的异能呢。”
  “异能啊……”太宰治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隔着手帕拿起了桌面上的海螺。
  阿加莎听着海螺里传来的声音,余光注意到太宰治的动作,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异能无效化这种异能虽然能够防范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异能袭击,但也会在欧洲会失去很多便利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或许是隔着一段距离,海螺里的声音有点模糊,但也足够太宰治听清那些人的话语。
  流利的法语从中流淌,不同的声音带着不同的情绪。
  “阿加莎也没办法?”
  “嗯,那个治愈系异能者的异能很强,但是还没有到能够起死回生的地步。”
  “要再用「悲惨世界」试试吗?”
  “用不了,这种情况没办法起效。”
  “控制时间的异能呢?如果能用的话,找那家伙试试,虽然那家伙一向看不惯雨果,但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没用,小青木死在他的异能世界里,异能就像是人的灵魂,只有灵魂消散的那一刻,异能才会自己消失,外来的控制时间异能没办法干扰小青木的异能世界。”
  “啧,小青木怎么没有留下什么好继续维持他的异能世界?比如说留下一丝意识什么的,消散的这么干净,难道他没什么遗憾吗?”
  “喂,戈蒂耶,霍尔巴赫,你们怎么一句话不说?当时为什么没有在小青木身边?”
  “好了,别再怪他们了,事已至此,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没道理小青木会死在自己的异能世界里,最后还展现出一副心甘情愿的表情,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说真的,雨果,你给他们的时间太多了,半个月,哼,要让小青木在这里停留半个月吗?我现在就想带他回家,离开这个满是雾霾和雨的潮湿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