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愿意同我谈交易?”沈临熙惊异地挑挑眉,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她言辞笃定,笑得坦荡:“想来你也不会希望温渺的嘴里再吐出和你有关的事情吧。况且与虎谋皮,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见沈临熙一点点变了脸色,大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意思,她顺势继续说:“我这两日也在苦恼,由谁来处置了温渺,能最不失公允呢?
“你该知道我有多恨她的,第一个想到的自是亲自动手。”话锋一转,她循循善诱道:
“但我思来想去,你与她是道侣,受众人赞为神仙眷侣。如今妻子获罪,你难辞其咎。由你亲手除了她,方能向天下人展现道心啊。这便是我最大的诚意。”
“袅袅,你我果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替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属实不错。”听到最后,沈临熙渐渐舒展了神色,松了口风。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许久,最后弯起嘴角,笑道:“我答应你。”
“只消温渺身死,我助你一起超度了江予淮。”
夜色昏暗,小径无灯,大典过后的夜晚星月稀疏,只投下道道微弱的光影。
陆时微正同沈临熙鬼祟地处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内,而她的眸色亮得惊人。
“这地方灵气较山下充沛许多,那山鬼确有几分本事。你有什么把握能强行超度他?”沈临熙有些不安地问。
她撇撇嘴回问:“你在怕什么?不是还有大妖怪九罗会助你吗?”
沈临熙飞快地扫她一眼,夹杂着些许不满道:“慎言,九罗之祸乃糊涂妻子所为,她已认罪伏法,同我有什么干系?”
真真是深入骨髓的卸磨杀驴。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还欲再开口催促时,忽然眼前浮现出一个素衣墨发,骨瘦伶仃的熟悉人影,转眼间一旁的陆时微已不见人影。
但眼前的人早不该存在于世了,是他亲力亲为杀的刀下亡魂。
“你……是鬼吗?不,我如何能见鬼,你怎么会还活着!”他惊怒交加,厉声大吼。
温渺虽面色雪白,但怎么看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目光冰寒地说:“你杀的是我用心头精血做的傀儡,剥离出命魂附身在上,只为试你是否有一丝一毫救我之意。”
“可你竟然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我本以为即使是利用,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我唤你那么多声夫君,是真心实意的。”
温渺的话语里染上了些哭腔,但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泪光,她喃喃自语道:
“原来竟是,半分都没有?”
沈临熙平复得极快,抱臂冷眼看她哭诉,微微翘起的嘴角甚至带了些讥诮的意味。
“那傀儡与我痛感相连,被一刀穿透胸膛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有多痛?”温渺眼里闪动着疯狂的焰火,几乎是赤红了眼睛质问。
沉默许久的沈临熙竟然也随之放声大笑:“我不知道,温渺,我凭什么要知道你有多痛?”
他又朝着虚空咬牙切齿地说:“谢袅,你耍我!你是何时学会了骗人?我这次本是真心想帮你的。”
陆时微挥手除去隐匿,语气平平地说:“无知女子惨遭蒙蔽,幡然醒悟后杀夫证道。我猜会是更精彩的话本。”
她假情假意地补充道:“你若是真心想帮我,不如将护心翎羽交还给我?我保证不出手。”
提及翎羽,沈临熙如有触动,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将贴身放置的火红翎羽拿出,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仿佛在注视绝世的爱人。
“既是你我定情之物,怎可再归还于你?我们情牵一世,自是不会断了的。”言毕,他抚摸着手中翎羽,刻意放缓动作又将其收起。
她拦住几乎想扑上前去撕咬的温渺,嘱咐说:“温渺,我与你谈好的,先让我拿回翎羽。你的命暂且会留着,还有些用处。”
瘦削的女子点点头,失魂落魄地缩进了角落。
同得了失心疯的男人没什么可多说的,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剑已出鞘,应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杀意,铮然作响。
她身形如电,拔剑而起,浮光掠影般闪至沈临熙的面前,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
“我问你,还是不还?”
他的脸上不见半点惶急,一双眼四处瞟动,不知在寻觅还是等待些什么。
这般反应,惹得她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周旋许久,只为先行夺回翎羽,便又向前递了递剑尖,擦出一抹血丝。
就在细微血珠沁出的同时,一股执拗的力量抵住剑身,死死护住沈临熙的脖子,绝不让剑再进一步。
她早知谢袅该是个十足倔强的脾性,没想到连根羽毛都能犟成这样。
黑暗处一道影子伺机而起,随温渺一声惊慌的呼喊,那影子狠狠扣住她的右手,试图打落她手中的剑。
她来不及吃惊,用力向后肘击,周身剑气霎时暴涨,如临大敌般环在她周身自在游走。
恍惚间看到的那道影子,竟也是长成沈临熙那般模样。
沈临熙这张小白脸,如今都能批发了?
不容多思,管他有几多分身,总归除了真的那一个是最最要紧的。
利剑在手中一旋,直向沈临熙头顶砍去,对面甩出一道长鞭,如毒蛇般攀上剑身,两相对峙。
她果断燃起火符,剑身浴火,奋力一个拉扯,鞭子噼里啪啦作响,不过两秒就化作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