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寒嗅到了温诉微微错乱的鼻息,感受着手上巨大而微颤的力量,看着“慌乱”这一情绪有那么刹那在温诉的眼睛里翻腾颠覆,最后才总算渐渐化为了冷静。
  “别接。”他用有些不稳的嗓音对他说。
  卫松寒愣了愣,好一会才回过神,哦了声,不解道:“……你怎么了?谁的电话?”
  其实很难想象有什么人能让那个平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温诉应激成这样的。
  前女友。催债。
  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转的时候,温诉已经慢慢松开了手。
  卫松寒看他靠了回去,露在袖子外的五指收拢,一根一根,攥得极紧,手背上的青筋和骨节都凸了起来。
  再看眼电话,刚才那个因为没接所以自动挂掉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
  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鬼使神差的,看着温诉抿紧的唇际、微微发白的脸色,卫松寒问了句:“……要不,我送你?”
  问完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温诉坐在里侧,居然缓慢的、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于是卫松寒静了片刻,咂舌,直接坐上了车。
  砰。
  车门用力一关,卫松寒把温诉的手机熄屏了扔给他。
  然后就偏过脸去,一言不发。
  温诉也不说话,车内只剩下了寂静。
  一直到温诉的住处,两人之间的沉默也久久持续着。
  沉默地走进公寓,坐上破旧的狭窄电梯。卫松寒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破的公寓。
  到了四楼,温诉的房间前,他才道:“那我就……”
  “要不要进来坐坐?”
  温诉打开了门,醉意从他脸上消退了几分,但离清醒还差得远。所以卫松寒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
  “……你明天酒醒以后不会告我私闯民宅吧?”
  温诉翘了翘嘴角:“请你吃点宵夜。”
  “……” 他想了想,撇嘴道,“那,只坐一会儿。”
  绝对不是因为卫松寒饿了。
  走进温诉的房间,灯一开,卫松寒才看清里面的布局。
  是一个约莫只有二十平米的一室一卫,跟卫松寒公寓的次卧差不多的大小。没有灯罩的电灯泡在天花板上可怜巴巴地照耀着房间,屋内只有必要的家具,一切从简。
  冰冰冷冷,没什么生活气息。
  温诉道:“没有多的拖鞋,你就这么进来吧。”
  卫松寒也不跟他客气。
  他以为自己仁至义尽,温诉好歹要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招待招待他,结果温诉从小小的冰箱里摸出一袋速冻炒饭,啪地丢进微波炉开转。
  卫松寒:?
  “我送你回来一个多小时,你就给我吃速冻?”
  温诉不解:“那你要吃什么?”
  “起码豪华点吧。”
  “有披萨。”
  “披萨可以啊。”
  温诉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披萨扔进了微波炉。
  卫松寒:……
  算了。
  本来以为温诉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一路回来也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他觉得自己白来了,被姓温的骗了,再坐几分钟就准备走人。
  “我记得我们公司薪资待遇还可以吧。你就住这儿?”他道。
  温诉道:“再往市中心住点就存不下来钱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地方也太小破旧了。这是准备存钱买什么豪宅?
  卫松寒抽抽嘴角,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那个实习生转正了,老板要我去负责照看一下她。以后你的那些方案都由小李负责了。”
  温诉拿碗筷的手微不可察一顿,道:“好。”
  室内一片安静,毕竟卫松寒和温诉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微波炉还在转,卫松寒不准备吃了,站起来走人,温诉背对他却突然开始解自己的扣子,双手抓住下摆,往上一扯就要把衣服脱下来。
  卫松寒:!?
  “你干嘛!”
  温诉回头,衣服卡在腰部往上,线条劲瘦的一截腹部暴露在卫松寒视野里。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可能是因为灯光,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洗澡啊。难受。”温诉鼻音有点重,“晕乎乎的。还想吐。”
  卫松寒:“……你给我吐厕所去。”
  “所以我才要脱。”
  “那你他妈进去了再脱!”
  最后温诉迷迷糊糊地进浴室了,卫松寒才收起咬牙切齿的神色,这回真准备走了。
  他可不准备善后温诉醉酒以后的事。
  最好吐死他,看他下次还敢喝洋的不。
  “嗯?”
  走到玄关处时,卫松寒眼尖瞥到鞋柜上放着一盒创口贴,因为上面的图案有点眼熟,他就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是一只小绵羊。
  小绵羊的眼睛圆溜溜,看起来温顺又可怜。
  卫松寒顿了一下,在自己口袋里翻了翻,没翻到,他想起那张创口贴被自己放家里了,打开手机翻开相册。
  相片是他拍的,上面也是一只毛茸茸的绵羊,当初第一次见rei时,他给自己的。卫松寒后来没用,回家还拍了张照当纪念。
  照片里这个,跟鞋柜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嗡嗡两声,温诉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