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警局待着不行吗?
方副局:“这孩子性格有点像她父亲,执着, 她都能一个人想法子自己去建筑工地要债了, 你不让她跟着, 她也不乐意。”
他拍拍关朔的肩膀, 说道:“让她跟着你,没事。”
关朔带人, 方副局很放心。
关朔只好开着车带着三人去了百乐村。
百乐村是位于一个市南郊野的一个村子。
尽管离市区不算太远,但仍然避免不了年轻人口流失、老龄化严重的问题。
关朔开车开了一个小时,十点才到百乐村。
陆园背着自己的电脑下了车。
稀稀疏疏几排树, 旁边是不太成形的绿化。
她站在村口往里看,路上依稀只有几个老人在乡间小路上行走,偶尔还能听见孩子的笑闹声。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看到几个。
关朔:“车就停这儿吧, 之前我给村长打过电话,人应该来了。”
话音刚落, 陆园就看到一个穿着老头衫的男人朝他们跑过来。
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头发稀疏,身宽体胖,见到关朔一行人,便面上带笑。
他热情的上前握手道:“关队,你好你好你好,对,我是百乐村的村长。”
关队和人握了手,随口寒暄了一下,便问道:“候乐家在哪儿,我们直接过去。”
村长:“这边走。”
村长一边带路,一边向几人讲了讲候乐家里的基本情况。
“关队,你一说候乐,我就想起来了,候乐是候有全的孙子。”
“候有全,这人其实没什么毛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命不太好。他年轻的时候,和村里一女的看对眼就结婚了,结果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这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条件也不好,候有全就带着儿子自己一个人过。”
关朔:“他没再找?”
村长:“他带着个儿子,又不是那种会哄人的性格,哪家女的愿意给人当后妈啊。而且候有全年轻时候跑大车,一个月能有二十多天都在外面干活,他给儿子找个后妈,他自己也不放心。就一直是他爹妈帮忙看着。”
关朔:“然后呢?”
村长一叹气,继续道:“要不我说候有全命不好呢,他在外面跑大车,跑了十几年,本来也攒了点钱,想回家找个活,陪陪他爹妈儿子。结果倒好,他刚回家没几年,儿子和人打架被人开了瓢,当场人就没气了。”
村长讲得唾沫横飞。
陆园看了一眼村长,村长还在继续讲。
“他这儿子是爹娘看着养大的,儿子没了,他爹娘也跟着病倒,一年后就走了。”
陆园忍不住道:“所以他父母、老婆、儿子都没了?”
村长:“是啊,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听说他找人驱邪,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
不过好在他儿子有个女朋友,当时肚子都大了,候有全给人一笔钱,让人家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他孙子,候乐。”
陆园皱眉。
村长看了看身后几人,关队脸上没什么表情,后面几个脸上都比较沉重。
村长忙道:“各位警官,这可都是意外啊。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缝。候有全就是特别倒霉。但是他孙子死之前,他人挺好的,还能在村口和人唠唠。”
关朔问道:“他孙子怎么死的?还是意外?”
村长又叹气:“就是意外啊。”
关朔:“具体说说。”
村长:“候有全当时把孩子送到了隔壁县里一个学校,咱们这村子,关队你也看到了,人都少了,学校也开不起来,我记得当时啊,候有全还找人打听,哪个初中好一点,他想把孩子送去上学。”
“但是好学校哪里好进啊,市里的学校是别想了,看看隔壁县城的吧,但是县城上学也要学区房。我猜啊,候有全当年给候乐他妈不少钱,不然人家好好一没结婚的姑娘,怎么乐意把孩子生下来。总之候有全买不起县城房子,就没有学区房,没有学区房候乐就上不了学,最后没办法,候乐上了县里的一所私立学校。”
村长:“当时还说这学校不错呢,里面老师都是好学校毕业,那叫什么,教学质量好……”
关朔:“候乐死在学校里了?”
村长:“是啊。”
他脸上的纹路更深了一些,透着一些苦相。
“当时我还帮着候有全办丧事,咱们村子里这么倒霉的,候有全是独一份。候乐这孩子也是,没事和人比赛生吃鸡血,那鸡血滑不溜秋,一下卡在喉咙里,人生生噎死了。”
几人盯着村长看。
单思博:“生吃鸡血?”
陆园又开始皱眉。
吕一:“确实听说过,有人喜欢从凉拌鸡血,生的,说滋味好。”
关朔心道,怪不得这孩子在直播间里说了半天只说自己是噎死的。
陆园问村长:“确定候乐是自己主动吃的?”
她不理解,继续问道:“生鸡血哪来的?学校食堂?”
村长:“候有全没说,后来学校领导还来看过。但是候乐这孩子和候有全一点都不一样,候有全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候乐整天嘴上叭叭,就没闭嘴的时候。他和人比赛生吃鸡血……”
他想一下:“确实是这孩子能干出的事。”
陆园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初中男同学,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有腼腆的,也有吵两句就能掀板凳砸人的。
候乐她没见过,但是比赛生吃鸡血,这有什么好比的?
几个成年人都无法理解十四岁孩子的心理。
村长带着几人到了候有全的家里。
候有全住的离村口比较远。
村长不好意思说道:“村里有些老人忌讳,觉得候有全命中带灾,候有全在候乐死后,和我商量着,就搬到了这边。
这边人少,他还能自己养养鸡养养猪,没人到他面前胡说八道,他心里也舒服点。”
关朔看着门口生锈的铁锁,问道:“有钥匙吗?”
村长从口袋里掏了掏:“有有有。”
他拿出一串钥匙,挑了挑才找到候有全家钥匙。
陆园看他手上噼里啪啦一串,说道:“村长你这钥匙真不少。”
村长看陆园,一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他给陆园解释:“你们城里来的不太清楚,我们这边老人走了,年轻人一般也不太回来,但是老房子卖不出价,就只能放着,每年祭祖的时候他们回来一趟,一年最多两三次,这钥匙就放我这儿,万一房子有什么不周不备的地方,也方便我开门处理。”
村长给几人指了指前面的几个砖瓦房。
“这些房子都盖了不少年了,翻修也不值当,万一哪天塌了我也得管。候有全走之前,也把钥匙给了我。”
村长拿着钥匙开门,让几位市里来的警察走了进去。
村长道:“关队,你们看看。”
陆园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院子里搭的铁围栏,问道:“这是养猪的?”
村长:“是啊。候乐死后,我就劝候有全找点事干,人得有点指望,才能活下去。”
他絮絮叨叨:“你们是不知道啊,候乐死后,我天天心慌,生怕哪天早上起来,村里人就来告诉我候有全人没了。他后来养猪,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干,我也放心。”
村长絮絮叨叨,给几人指了指院子,哪里是养鸡的,哪里是养猪的,院子里之前有一口井,候有全也想办法打通了。
村长:“候乐死后,我经常来看看候有全,他过的还行,看起来人是看开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真等要死那一天,老天爷自会来收,不用自己提前走。所以关队,你问我,候有全会不死自己寻死,那应该不会。”
关朔指着正屋,问道:“这间能不能打开?”
村长:“能是能。”
他嘴上说着能,实际上却没动。
村长:“但能不打开就别打开了吧。”
陆园:“为什么?”
她看了看屋子的方向,朝南,是正屋,现在阳光正好能穿进窗户打进去,屋里一定热。
村长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话:“这屋里放着候乐的骨灰。”
陆园和关朔早就知道。
单思博和吕一没看过陆园昨晚的直播,直播间卡ip,两人没得到许可也进不去。
现在乍听说候有全把候乐骨灰放正屋,两人表情奇特。
吕一忍不住问:“怎么不下葬?”
村长:“村里的坟离这儿有点远,候有全不乐意,说候乐才十四岁,埋进去会被坟里的人欺负。那都这样了,我也不能强迫他把孙子下葬啊!”
关朔仍然坚持:“打开看看。”
村长只好开门。
一边开门,他一边回道:“正常情况下,我肯定不能给你开门。但是早上我给候有全打电话,没打通。”
他心里也没底,这候有全不会真出事了吧?
这要出事了,村长还得想办法把人带回来,候乐这骨灰也得好好妥善处理。
他这个愁啊。
陆园:“人联系不上了?”
村长:“也不是,自从候乐死后,候有全就多了这个毛病,电话是摆设,看到就接一下,没看到就不接。”
关朔:“候有全走之前,有没有说过要去哪儿?”
村长:“说是去市里找活干,应该就是打杂,他都六十的人了,正经工作也不要他。”
关朔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市里有哪些熟人?”
村长:“候有全那性格,都说了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也不和我说这个。他身体不错,不至于出事吧。”
到这儿,村长还不认为候有全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