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朔问单思博:“候有全用的银行卡是谁的, 查到了吗?”
单思博竖了根手指:“一分钟。”
一分钟后, 单思博查到了银行卡的主人。
“梁威, 今年六十八了。”
他查到了银行卡的流水记录,朝关朔道:“除了学校给候有全的工资转账记录, 这个银行卡上流水记录最多的是医院。”
关朔:“医院?”
单思博看了一眼:“应该是缴费记录。”
陆园:“银行卡的主人住院了,在哪家医院?”
单思博:“第三人民医院,从流水上看, 已经住院小半年了,再加上各种扣费记录,这人应该是重病。”
候有全怎么会和一个重病患者扯上关系。
关朔:“行, 这样,我和陆园先去和方纹聊聊, 吕一你和单思博直接去医院,找这个叫梁威的。”
*
四人分头行动。
关朔和陆园再次走进了空教室。
方纹确实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姑娘,即便被困在空教室半个小时,无人问津,也并不慌乱。
见关朔和陆园来了,方纹问道:“两位警官,我能回教室了吗?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关朔坐在她对面,说道:“你的晚自习不着急。”
他点了几下手机,从手机里调出候有全的照片,问方纹:“认识吗?”
方纹扫了一眼,脸上没什么波澜。
“不认识。”
陆园观察着方纹,发现方纹不管是第一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还是现在一个人在空教室坐着,始终都很平静。
关朔把手机收了回来,说道:“你私下里一定练习了很多次。”
方纹不动如山。
也是,这么周密的准备,事前的部署,哪怕是他们突然来了,方纹都能等到下午打扫卫生的时间去扔个垃圾,通个消息。
这个女孩子心态非常稳。
关朔:“我就不和你打哑谜了,你知道候有全在哪儿吗?”
方纹:“警官,我不认识你刚刚说的这个人。”
关朔:“杀人是重罪,更别提是杀了三个,那是重刑犯。你真的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帮你完成杀人这件事情吗?”
陆园坐在边上,她并没有审讯的经验,只好在一边听关朔问话,一边观察着方纹。
听了关朔的话,方纹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连身体的姿势都没有变动。
从她和关朔走进空教室,直到现在面临关朔的问讯,方纹一直在保持着一个姿势一个神情。
陆园心道,她把自己的表情动作控制的很好。
关朔继续:“如果你受到了伤害,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你才十七岁,你不能永远都靠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人生很漫长,一旦突破了底线,你很难保证当下一次面临问题的时候,会不会有另一个候有全来帮助你。”
方纹:“警官,我听不懂你的话。”
关朔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学生,她始终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他知道从方纹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个女孩子嘴很严,又很聪明,并且很笃定候有全一定能帮她。
虽然不知道这种信任是怎么来的,但确实很难突破。
关朔站了起来:“我并不想对你进行批判,你的班主任一直坚持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希望你不会让她失望。”
他还得去找候有全。
陆园跟着站起来,她想了想,还是指着方纹的手腕,说道:“手表扣的这么紧,容易血液不流通,现在夏天了,很容易长水泡,可以去医院买点药膏抹一抹或者直接买膏药贴一贴。”
说完,她没有再看方纹的表情,跟着关朔走出了空教室。
走出好久,关朔才对陆园说道:“你还真会给她找借口。”
贴个膏药盖住伤口,就没人知道她手腕上有伤了。
陆园:“关队,你能从法律上界定她有罪吗?”
关朔木着脸,不怎么高兴。
他说道:“你能保证她下一次不会用同样的方式解决欺压她的人吗?你也工作过,知道工作总会遇到各种人,其中使坏的不在少数。这次的霍达是个烂人,那下一次呢?”
关朔郑重的说道:“法律是底线,一旦突破,人的心性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影响。希望她能控制住自己。”
*
走出学校,关朔给吕一打了电话。
“找到梁威了吗?”
吕一站在病房外,看着病房里躺着的人,无奈道:“找到了,人睡着了,正挂水呢,他的护工不让我们把人叫醒,说人刚睡着。”
病房里的护工瞪着他,嫌弃他声音太大。
吕一没办法又往外走了几步,继续说道:“人得的是胰腺癌,致死率超高,活不了多久了。”
关朔:“把候有全的照片给护工认认。”
吕一看了眼病房,苦笑道:“我觉得人护工不乐意帮我看。”
关朔:“那怎么办?等着?再等等人都凉了。”
吕一没办法顶着护工的目光走了进去,拿出候有全的照片给护工看了一眼。
“警察,执行任务,看看这人,认识吗?”
护工只好看了一眼,说道:“不认识。”
吕一自以为已经控制好声音,没想到病床上,梁威还是被吵醒了。
他睁了睁眼睛,发现病床前多了一个男人。
梁威看了眼护工:“谁啊?”
护工:“警察来打听事的。”
梁威眼珠子转了转,警察来了?
吕一见人醒了,直接把候有全的照片递过去,给梁威看:“老爷子,这人你认识吗?”
梁威看了眼手机里的相片,点了点头。
吕一:“您把您银行卡借给他了?”
梁威点点头。
吕一:“银行卡不能出借,您怎么借出去了?”
梁威朝护工招招手,护工把床摇了起来,梁威倚着,喘了口气。
“警察同志,现在是找不到小候了吗?”
小候?你俩还挺熟。
吕一:“你们认识?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梁威:“咱们先不说这个。警察同志,都查到我这儿了,我就想问问那两个龟孙子是不是都被候有全带走啦?”
吕一:“你知道的还挺清楚。你和候有全什么关系?”
梁威:“三十多年前吧,我和候有全一起开大车,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跑长途,半夜里都不敢合眼,路上偷油的可不少,我们都是轮换睡觉。”
吕一:“不是老爷子,我来这儿不是听你忆当年的。”
梁威:“是你没懂我意思!”
他说道:“我和小候是过命的交情,我俩虽然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但他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帮他!再说了,我都得胰腺癌了,我还怕这儿,我就怕我死的早了,小候没人帮。”
关朔从病房外走进来,大声道:“这还能讲兄弟义气?”
陆园紧随其后。
她看到病房里一个脸色青灰的老人家,看起来状态非常差。
确实是重病。
吕一看关朔来了,让位道:“关队。”
梁威:“怎么不讲?二十多年了,小候没找过我,我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不好。他这么些年,就为了这一件事求我帮忙,我当然得帮,这样,你觉得不行,你就把我抓进牢里,反正医院我也待够了。我去牢里等死好了。”
护工劝道:“您别激动别激动。”
梁威道:“反正活着没什么意思,儿子去国外了不回来了,我去牢里等死好了。”
油盐不进。
关朔:“你不怕他完成心事,死在你前面?”
梁威道:“怕什么,他孙子在那边等他,再不济,医生说了,我也就能再撑几个月,几个月后,到那边还是兄弟。”
陆园目瞪口呆。
吕一摸摸鼻子,不说话。
关朔看起来神色不好,偏偏一个重病患者,你又不能对他进行审讯,万一人死在局里了,那真是没法说。
*
走出医院,吕一道:“现在怎么办?”
关朔:“查梁威名下房产,候有全用的身份证都是梁威的,他在学校干活,不可能不用手机,那手机卡应该也是用梁伟身份证办的,照着梁威的身份证查。”
陆园:“可我看梁威刚才那个话,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看起来不怕我们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