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朔开始笑道:“你别这么紧张。”
陆园:“我没紧张。我是怕他挨揍,我看何安这顿揍是挨定了。哦对了,刚刚在卫生间的时候,我看见阮竹洗手的时候,衣袖上沾了水,都没把袖子撸起来,她那手腕上肯定有疤,我弟说,她之前跳过河,被他救上来了。”
关朔:“跳河?”
手腕上有疤可能是自残行为,跳河,那心理问题很严重。
陆园:“阮竹很警惕,我往洗手台走,她就走出卫生间了,她不想让我看见。”
关朔:“现在是暑假,她和你弟弟上一个辅导班,那就是再上就是高一,都换学校了,应该不是学校给的压力,那是家庭压力?现在学生有心理问题的真不少。”
陆园:“回去查查户籍记录?看看阮竹家庭情况?”
关朔:“让单思博查查,别惊动其他人。”
陆园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在直播间碰见熟人。”
*
两人把陈绵的骨灰盒放进骨灰寄存处,陆园把买来的花放在旁边。
陆园:“希望陈绵喜欢。”
值得高兴的是,7月15号晚上,直播间没有死者出现。
陆园晚上回去看了眼手机,何小安一下午写练习写的非常努力,看来是真的不想让钟俞女士知道这件事。
第104章
晚上, 关朔到了家,发现关父不在,关朔问道:“我爸呢?”
关母:“今天你徐叔叔退休啊, 在天台喝酒, 怎么说都不听,算了,让他喝吧。”
关朔:“我上去看看。”
关母等到儿子,也懒得管家里老头,挥挥手:“你去吧。”
转身她就回了卧室。
关朔走出家门,又爬了几层步梯,到了天台。
天台上一片昏暗,只有酒瓶旁边放了盏小台灯, 发出微弱的光芒。
关父和徐知成就着这点台灯的光亮,地上摆了一堆酒瓶, 有的还裂了, 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关朔心想, 还好没坐在天台边。
他把关父手里的酒瓶拿过来, 催道:“都十一点了,爸, 徐叔,回去吧。”
关父看了眼关朔,挥挥手:“不, 我和你妈说好了,今晚我和你徐叔不醉不归。”
徐知成点点头,表示肯定。
关朔无情的对着关父说道:“徐叔家里没人, 你家里也没人吗?真喝到不醉不归,你明天就等着躺楼道里吧。”
他把关父扶到肩膀上, 又说道:“要真躺楼道里,你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把关父先扶回了家,关母听见动静,施施然走出来把温好的醒酒汤拿出来,给关父灌下去。
关朔:“我去看看徐叔。”
关母轻轻点头:“去吧,你徐叔刚退休,还不适应,过几天就行了。前两天徐媛打电话还打到了我这儿,让我劝劝,但是你徐叔不想离开江市,京市再好,那也不是老地方,各种地方都不方便,哪像咱们家属楼,楼上楼下都认识……”
关朔连连嗯了几声,到天台上把徐知成扶下楼。
徐知成家在四楼,和关家同一栋楼层。
他被关朔扶下来,还把天台上没喝完的酒瓶也拎了回来,朝关朔说道:“你爹不行,来,你和我喝。”
关朔无奈:“叔,我明天还上班。”
徐知成把酒瓶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也是啊。”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
徐知成:“我就这么退休了?”
关朔:“您要是觉得不行,我明天就在你门口放挂鞭炮,喜庆一点。”
徐知成是喝多了,人还有点清醒:“城里禁止放鞭炮。”
关朔:“电子鞭炮。”
徐知成又叹口气。
“老了老了。”
他抱着酒瓶,关朔怕他接着喝,晚上没人照看,喝出事来。
他把家里的醒酒汤端出来,给徐知成喝了一碗。
徐知成打了个饱嗝,去了几遍厕所。
关朔:“醒了?叔,那我走了?”
徐知成朝他招招手。
“等等——”
他让关朔留下,自己在茶几下的柜子里翻了翻。
“嗯,不是这个……”
一份份手作笔记被翻了出来。
徐知成看了看,念道:“也不是这个,哪儿呢?”
他找了找,最后在沙发缝里找到了一份棕色皮封的笔记本。
徐知成:“对,是这个。”
他把笔记本拍到关朔身上。
“看看。”
关朔:“这什么?”
他翻开笔记本看了看,笔记本上清楚的记着日期和一条条记录。
“2001年3月8号,倪源的尸体在护城河中被打捞上来,死因是溺水。3月8号晚,死者家属,倪源母亲倪红艳前来认尸。
倪红艳坚称倪源是被人推入河中。但经法医鉴定,及走访护城河周边的钓鱼佬,倪源经常在护城河周边行走,且是孤身一人。
无法确定死者倪源是自杀还是被人谋害。
当天晚上,并没有目击者见到倪源跳河。”
关朔翻了页。
“3月9号早,倪红艳前来报案,怀疑死者在校园里受人欺负,导致死者跳河。
开始初步排查。
经过反复走访,和同班同学、老师、隔壁班同学反复做笔录,死者生前和班上的周春生不睦,体育课上经常在打篮球时发生争执。
对周春生进行反复讯问,周春生承认在打篮球的时候和倪源发生争执,以及一些肢体冲突,但不承认欺凌行为,认为只是打篮球时必要的肢体碰撞,且是一对一,不存在多对一的行为。”
关朔皱眉又翻过一页。
“3月13号,倪红艳已经多次来到警局,催促进度。但经过调查,周春生在3月5号到3月8号之间,一直在隔壁市的外公外婆家,外公病重,其本人一直在医院随同母亲陪护,在医院过夜。走访医院医生护士,确定周春生一直在隔壁市,没有返回作案时间。”
“倪红艳不认可调查结果。死者系独生子,且父母离异,倪红艳从情感上不能接受儿子死亡。”
看到这儿,关朔问道:“徐叔,最后调查结果是什么?”
徐知成抱着酒瓶,没再喝酒,他看着棕色笔记本,叹了口气。
“没结果。没有目击者,当时法医鉴定不像现在这样精细,没法判断倪源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唉。”
他把酒瓶往桌上推了推。
“我退休了,手里的其他案子能破的都破了,凶手潜逃的也已经在追捕,有些悬案也尽可能的保存了证据。但是这个案子不一样,当时几乎没有证据留存。”
关朔:“你觉得倪源不是自杀?”
老刑警在办案时总是有种直觉,或许并不能有科学论证,但是这种直觉往往能够让他们接近真相。
徐知成说道:“我和周春生接触了很久,这个孩子也是父母离异,跟着母亲。这个案子发生几年内,他本人至少做了将近一百次笔录。做到最后都快精神崩溃了。他是有点自傲在身上,也确实看倪源不顺眼,但是据班里班外的同学说,他本人很讲原则,有问题都在篮球场解决,输了就认你做大爷。他会把倪源推下河?”
徐知成摇了摇头。
“动机不明显,作案时间也没有。要说是在篮球场上拿篮球把人砸死了还比较可信。”
关朔:“倪源确实有可能自己跳河,您为什么认为这案子有蹊跷?”
徐知成:“倪红艳特别执着,这么多年了,刚开始她每天都要来找我,后来时间长了,三四天、四五天总要来找我一次,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她身体也不太好,但每个月总坚持过来。开始是到局里,后来是到我家里,你婶在的时候,还怀疑我和人家有什么,唉!她太执着了,总得给她一个交待。”
徐知成翻了翻棕色笔记本,这一本记了很多,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给关朔看:“到后来,倪红艳几乎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她离婚原因,怎么把倪源抚养长大,倪源平时吃什么,幼儿园到高中都交过什么朋友,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她事无巨细的都说了。”
徐知成表情不太好:“死者家属我见过很多,倪红艳绝对是里面最执着的一个。已经十四年了,她还在坚持。有时候局里安排我出差,我都高兴的不得了,出差好啊,就不用见到倪红艳了。这种死者家属,见一次,都让人压力倍增。”
关朔:“是那个脸上有痣的女人?”
徐知成:“对,你有印象,有印象就好。”
他把棕色笔记本拍在关朔怀里。
“叔把这事交给你了。叔退休了,不能再查案子了。你爸爸是刑警,你认识的叔叔伯伯也是刑警,有的运气背,早早死了,有的运气还算不错,干了四十多年,也安安稳稳过下来了。现在这个担子到你身上了。你要尽力查,给倪红艳一个交待,就算真的查不到,也不能让倪红艳坚持这么多年,最后不知道找谁。总得给人点希望。”
还在查,就有希望。
关朔接过棕色笔记本:“我知道了,您放心。”
他又看了一眼徐知成,问道:“您之前带的那徒弟现在不是三队的队长吗?您怎么不找他?”
徐知成:“我那徒弟,唉,人家刚有了个小闺女,正宝贝着,现在有空都在家看闺女。你还没见过吧,来,给你看看,长得随他妈。”
徐知成给关朔看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的照片,又听徐知成说道:“唉,干咱们这行,忙的时候昼夜颠倒,经常半个月的回不了家就算了,有空一定要多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不能孩子都多大了,不知道你长什么样,那多惨啊。”
关朔:“他得回家陪闺女,所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