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冬冬我到了,你在哪呢?”
  “你到了?”时冬暖站在玄关处环视, “你到哪儿了?”
  —— “这是你们动漫社活动室吧?话说你们社团接待我的那个黑皮小哥,之前好像跟我合作过诶!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好帅嘿嘿嘿……”
  丁灵笙在听筒那头絮絮叨叨念着,时冬暖在这头揉着太阳穴心力交瘁。
  太忙了,太累了,又太困了。
  以至于他刚醒时脑子没开机,想当然认为丁灵笙会把裙子送到他家里,都没来得及先问一句。
  “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到。”时冬暖当即叫车。
  —— “哎?你不在学校?”
  “我蠢货。我直接回家了。”
  —— “我就是怕耽误你才特地送到学校的!也怪我,没提前说清楚。不过,你们社长小姐姐好漂亮,我在宅舞区看过她视频诶吼吼吼……”
  丁灵笙的傻笑反倒令时冬暖心安,他听着好友的笑声,乘车有惊无险地赶回了社团活动室。
  这条花嫁,从立项到制作,从定稿到送达,几乎每个环节都出了问题。
  幸而,目睹她成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呼值得。
  她很美丽,美得不辜负每个人的努力和期待。
  套在塑料模特上展示的花嫁裙体前短后长,层层叠叠的裙边犹如春日最烂漫的花海。
  后腰束着立挺的蕾丝大蝴蝶结,像一对小小的四翼翅膀。
  头顶的薄纱嵌着金边的长羽毛,似是盛午的阳光亲吻过新娘的裙装。
  悬浮的权杖圣洁,轻盈的纱质如蝉翼流动,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似乎都定格在这条花嫁上。
  身着最美的婚纱,少女将降落在少年的梦境中,与恋人共舞。
  “神迹!是神迹啊!丁当当劳斯,请接受凡民的膜拜!”
  “卧槽!我现在需要一个比卧槽更有力的词!超级卧槽!”
  活动室充斥着咋咋呼呼的声音。
  时冬暖则静静盯着那条长裙,手指缓缓抚过那柔软的布料,繁复精致的绣纹抵着他的指腹,总算有了实感。
  一会儿,我就要穿着这条裙子上台了。
  真好,等待这么久,每一天都没有被辜负。
  “时冬冬,你要不要穿上试一下?”丁灵笙拍胸脯, “虽然我保证与你的身材完美契合!啊!除非你最近胖了?”
  “不会。”时冬暖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养膘, “我大概率瘦了。”
  “瘦了束腰绑紧就行!我现在帮你换上?”
  “别了。”时冬暖看一眼手机, “我下午还有接待,现在就得回学生会了。这身西装我是没机会脱了,裙子演出前空档时我自己穿。”
  于是,就又急匆匆地与大伙儿告别。
  时冬暖这一忙,直接忙到了演出前两个小时。
  为了保证夜晚的演职人员有最好的上台状态,学生会的排班强制空出这些人员前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也多亏有这段时间,时冬暖才有能坐在活动室里喘息的余地。
  忙得要死,但也格外充实安心。
  因为这个世界,好像片刻都离不开他。
  时冬暖几乎一坐下就动不了,身体僵直疲惫到了极点,连手指都失去了感应。
  他怔怔盯着那条美丽的花嫁,窗外的风扬起她的纱边,像是翻卷海边的波浪。
  花嫁在呼吸。他也看着她呼吸。
  花嫁的裙纱拨动。他就看着她眨眼。
  大脑终于运转,手指重新有了力量,那时天色也已晚。
  窗外的暮色像是厚重的眼纱,盖着视野,连花嫁都看不清。
  时冬暖才注意到活动室里没有别人,大伙儿应该都提前彩排去了。
  时冬暖也才想起和韩嘉榆的约定。
  他穿花嫁的第一眼,应属于韩嘉榆。
  电话过去,男人秒接,时冬暖问:“你在哪里?”
  —— “我在校门口。你呢?”
  一切细节都兵荒马乱,偏偏又都能回归到恰好的时机。
  时冬暖暗自庆幸,告知韩嘉榆活动室所在,便立刻挂断手机,借着月光,换上那套花嫁。
  花嫁装饰繁复,幸而穿起来不算复杂。
  时冬暖帮丁灵笙试样衣时没少穿过重工服饰,早已轻车熟路。
  过膝白丝打底,套上超短安全裙撑。
  主裙轻易上了身,他灵活背手缠紧绑带,将结尾的系带藏纱质蝴蝶结里。
  紧接着就是配件,蕾丝choker,如瀑头纱,半臂左手套,不对称的右臂环……
  然后时冬暖就盯着不知从哪儿掉出来的大腿腿环,陷入沉思。
  时冬暖:“嗯?”
  他低头捞前头的裙子,厚实的裙料堆成一大片,要抱起来完全占用他两只手。
  坏!没有第三只手!
  腿环怎么办!
  叩叩。
  活动室门响。
  时冬暖捏着腿环,心一紧,问:“谁?”
  门外传来熟悉的男声,低沉平和, “是我。”
  明明并非不速之客,明明知道来者身份……
  可直到一门之隔,时冬暖此时此刻,才突然紧张起来。
  他攥紧手中的腿环,清了清嗓子,才回应:“门没锁,进来吧。”
  把手旋开,门板打开,月光和男人一起闯进他视线。
  韩嘉榆就站在门口,逆着光线,月色给其轮廓镀上了一层如纱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