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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暥微微一皱眉,总共五人,撇除苏钰,不是应该还有四人吗?
  苏钰道:“还有一个周平,怎么也找不到他,我看一刻时间将到,就先带着这三人过来了。”
  萧暥也没有工夫纠结细节,于是立即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所有人神色都震骇不已。
  苏钰满脸不可置信,“靡荼之花是苍冥族栽种的魔物,此物以鲜血为供养,近百年前我玄门前辈和苍冥长老的那场旷日的暗战中,还吃了不少这魔花的亏,可这东西早就随着苍冥族的消亡了啊。”
  而且他们要对付的阵眼中的花王又是个什么怪物?
  更不用说对方有两百人,早有准备,自己这方总共五人,还是临时拉起的队伍,力量对比悬殊。要在一个时辰内,避开守卫,找到阵眼,剿除魔花。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更要命的是这撷芳阁总共五层,上百间屋子,就算没有守卫,让你地毯式搜索,你都得找上一整天。怎么找?
  苏钰太阳穴直跳,如果是谢映之亲自带领他们,他倒还是有一点点底气,但是现在这个代理玄首,连玄术都不会用啊。
  此时,萧暥正在展开一张撷芳阁的布局图。
  他不懂玄术,反倒也不去想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他就是用军人的作战思维考虑问题,不管你们是什么玄门新秀,玄门翘楚,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作战小分队。
  简而言之,他要做的就是如何率领这只作战小分队攻克敌人的堡垒,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敌人提前安放的‘定时炸弹’,并拆除它。
  其中唯一具有技术性要求的就是这个劳什子八门阵。
  好在这东西他在谢映之的书房里演练过。
  所谓八门就是有生、伤、休、疑、景、死、惊、开八门,相互照应,击其一处,则左右呼应,击其左右,则四方呼应,最终会牢牢将敌人困死于阵中。
  萧暥摸着下巴心想,所以,这八门连线的中心,应该就是最坚不可破之处,击其一处,则八门皆应。
  唔,很可能是阵眼所在。
  所以这东西和魏瑄破了八个灯塔一样,若不破周围的八门,就算进入阵眼,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被消灭。
  但是相比显而易见的八个灯塔,这撷芳阁里可有几百间房,这八门又藏在哪里?
  他向他的临时团队提出这个疑问。
  苏钰当场泼了他一头冷水,“无从判断,这八门阵最大的奥妙就是布阵者按照地形随机应变,没有固定规律可循。”
  他指着漱玉馆的位置道,“这里可以设为惊门,也可以设成死门,或者设一个疑门。而且这撷芳阁里的空间巨大,甚至可以设置多个八门阵,相互嵌套也不是不可能。”
  萧暥听得脑袋大了。所以说,别说找到阵眼,连八个阵门都摸不到边。
  谢映之已经切断了无相和撷芳阁内的联系,这段时间内无相就像聋子和瞎子一样,他们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必须立即快刀斩乱麻,迅速制定作战方案。
  萧暥道,“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非常规的办法。
  “什么办法?”几名玄门弟子齐齐都看向他。
  萧暥言简意赅,“击之。”
  “什么?!”苏钰愕然。
  萧暥眼中隐隐透出锐意,“八门阵,击其中一门,则左右呼应,击其左右,则四方呼应,击四方则全阵呼应。”
  苏钰猛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引蛇出洞!
  这八门阵若不动,他们永远也找不出这些门的位置。所以要让敌人先动起来。
  再根据敌军的动态和左右呼应的情况,玄门弟子就能立即判断出这个是什么门,以及左右两边都是什么门,以此类推,就可以根据八门阵的布局寻找出撷芳阁内所有的阵门,从而连点成线,找到阵眼位置。
  完全的军人思维。
  苏钰不由心下暗凛,玄门破阵讲究的是抽丝剥茧,可这人,一上来就是主动出击,到底是什么背景?
  但是这计划看似是赌一把,但却确实是短时间内唯一可以打破僵局的方法了,除了一个问题……
  苏钰道,“这八门阵中,我们攻击一门,敌人就会左右呼应,从四面涌过来,我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应对?”
  言外之意,我们以寡敌众可以,但是不能以卵击石啊!
  他们只有五个人,到时候四面是敌,肯定会陷在阵中,还没机会摸清各道阵门的方位,怕已经被拿下了罢!
  “我们人手不够。”一个玄门弟子点头呼应道。
  其他两个玄门弟子都面面相觑,看向萧暥。
  除非你萧暥能撒豆成兵。
  萧暥眼睛微微一眯,“如果我能借兵呢?”
  什么?
  苏钰又是一愕,借兵?向谁借?这人路子越来越野了?
  不好意思,连玄首一时间都借不到人手,就凭你?
  而且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参加宴会的,谁会带兵来?
  就在苏钰腹诽间,萧暥已经站起身,笃定地向外走去。
  此时,一层的舞台上,贺紫湄仍旧站在青铜盘上翩翩起舞。如同飞天的神女一般。
  正对着舞台的奢华雅间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宽额高鼻,浓眉大眼,嘴唇厚实,脸堂微黑。
  和谢映之雅间里的幽淡清冷不同,此人的雅间极尽豪奢之气,满座高朋,前呼后拥,甚为壮观。
  北宫浔。
  萧暥叹道,“北宫世子阔气,比玄首的雅间还要大。”
  那是,要容纳那么多人呢。
  苏钰颇为不屑,“这北宫家的人就是这德行。”
  北宫家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应。这北宫浔比起北宫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知道北宫浔带兵来了?”苏钰不解。
  萧暥当然知道,因为秦羽和北宫达在高唐才刚刚打完仗。北宫浔在这个时候南下,是为了一睹贺紫湄的芳容。但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主要是怕萧暥扣留他,他此次赴宴,光身边的护卫就多达八十人。
  苏钰明白萧暥在打什么主意了。
  用北宫浔的护卫。
  但是,你谁啊?凭什么北宫浔要借兵给你用?
  苏钰蹙着眉,疑惑道,“难不成萧公子想要告诉北宫浔这里的情况?晓之以厉害?”
  此时苏钰想到的是,告诉北宫浔这撷芳阁里的危险。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借兵一用,救你北宫浔,也是救大家。
  萧暥摇头,这孩子想得还是天真了点,明显社会经验不足啊。
  北宫家的人他太了解了。他们家世袭的那三瓜两枣的节操怎么会管别人死活。
  不好意思,依照北宫家的作风,北宫浔一旦知道撷芳阁有危险,他会自己率先跑了,至于尚元城的百姓的生命,管他屁事,蚀火要烧就烧,他先赶紧溜之大吉。
  而且,萧暥也没有兴趣跟北宫家的人谈判。
  苏钰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满脸写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暥眼角微微一勾。
  他有一个办法。非常规操作,简称骚操作。
  *** *** ***
  云越望着黑漆漆的河面。
  河很宽,夜晚北风呼啸,如果桅杆掉到河里去了怎么办?
  此处是河道转弯处,水深流急,漩涡暗涌,且这夜间河水冰寒,不需要片刻就能把人冻死。就算侥幸过了河岸,如果桅杆没有那么巧搭到撷芳阁的屋檐,而是落到了地上,就算高空摔下没有摔死,那对岸可全是密密麻麻的暴徒,一落地也会被砍成肉泥。
  更不用说对方还善于使用毒镖,在半空中时就成了活靶子。
  真是疯了!
  火光下魏瑄一双眼睛闪着熠熠的亮光,坚持道,“我个子小,人也轻,爬上那桅杆不是问题。”
  他说着看了看四周汹涌迫近的暴徒,“云副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突破这里吗?”
  他们一小撮人,被围困在如潮水般汹涌的暴徒之中,只能据桥墩死守支撑,想越过这湍急的河流到对岸去是不可能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张缉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那么疯,一愣之际,等他反应过来下令射杀,说不定魏瑄已经到了对岸。
  “我们都是为了一个人”魏瑄静静道,
  云越闻言心中一恸,蹙着眉深看向他。
  魏瑄赶紧心虚地又补充了句,“我们若死了,这河山还有他担着。所以他不能死。”
  云越是军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道,“我亲自送你过去。”
  然后他扫了一眼麾下一个个已经是满脸血污的锐士,凝眉道,“列队,跟我冲!”
  明华宗的教徒没料到这一小撮人筋疲力尽了,居然还能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一下子都被震慑住了,更没料到他们会放弃唯一的据守点,冲向无险可守的河岸边,疯了吗?跳河自杀吗?还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吗?
  就在他们一愣之际,这几十人的骑兵已经像一把尖刀刺入了潮水般的暴徒中,瞬间把他们撞翻冲散了开去。
  云越一马当先,左突右进,明华宗的教徒们哪里经得住这不要命的冲击,被纷纷挑落,此时他冰冷的脸上已经溅着血水,才顷刻间,一匹雪白的战马也已经染得赤红。
  桅杆离开桥墩只有百尺距离,在他们一路冲杀下,汹涌的人潮终于松动了,地上留下了一具具尸体,层层叠叠,明华宗的教徒懵了,一时间不敢上前。就在这片刻的机会里,他们终于抢占了桅杆。
  魏瑄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攀上桅杆,低头最后看一眼岸边,只见明华宗的教徒已经回过神来,气势汹汹就要反扑。
  他喉中一哽,知道云越为了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把军队带入了没有丝毫掩护的死地,他们留下三面是敌,一面是河,九死一生。
  “抱歉了,云副将,我要临阵脱逃了。”他道,
  云越擦了把剑身的鲜血,静静道,“主公就拜托你了。”
  然后他挥剑一砍,那桅杆咯吱咯吱地断裂了,迎着呼啸的北风向对岸倒去。
  云越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这桅杆还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时,只见河对岸火光一亮,随即就听到嗖嗖嗖嗖的破风之声,河面上顿时无数的毒镖交错飞向那徐徐倾倒的桅杆射来。
  云越心中骤然一紧,冲到河岸边,只见黑夜里,无数毒镖撞击在在桅杆上,火光炸开,像无数焰火盛开,桅杆咔嚓一声当空折断,一半落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随后他就看到对岸张缉凶恶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他大声喝道,“那小子应该已经摔死了,去看看,没死补上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