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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西陵冷冷道,“我打仗,不需要人多。”
  只要能诱禄铮的军队出城作战,即使是十万人,也让他有去无回。
  谢映之点头赞道,“士兵若有斗志,一万可抵十万,若军心涣散,十万人也不如一万。所以,我们要先让黄龙城内军心涣散。”
  就在这时,外面前哨卫兵急报,“将军,黄龙城内火起。粮草辎重尽皆被烧!”
  虞兮正里一
  谢映之闻讯蓦地一怔,心道,只是让他在里面搞点事情,没想到他竟然干脆把粮库给烧了!
  “那我们要趁机进兵黄龙城吗?”刘武急忙问。
  他这半个多月,已经快被每天太阳底下来回跑给整疯了。只求快点解脱。
  “还不到时机。”谢映之道。
  粮草烧了,只要粮道畅通,可以再运进来。绝薪才能止火。
  魏西陵凝眉,“云越那边怎么样了?可有战报?”
  谢映之道,“云副将已拿下涪陵了,估计这两天内,朱优就会收到涪陵失守的消息。”
  然后他一拂衣袍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去襄远城会会朱优。”
  *** *** ***
  萧暥匆匆赶到禄铮府邸时,就见到里面人来人往,大堂上站着徐臻等将领,个个面如土色。
  萧暥装模作样地跟他这些同僚点头示意,深表同情。
  然后他才转向禄铮,关切地问道,“主公,我听说昨晚粮仓起火被烧了,怎么回事?”
  禄铮脸色阴沉,“先生身体尚未康复,所以我就没有通知先生前来议事。”
  萧暥道,“库中损失如何?”
  禄铮面如铁色,“存粮全部烧毁了。”
  萧暥不由心道,阿迦罗这家伙下手够狠,这事儿做得真够彻底的。这些北狄人,以往到中原边郡烧杀抢掠,让他烧粮仓,这算是本职工作?顺手地很?
  萧暥无奈道,“那么只有立即请朱刺史这边调粮了。”
  他这话一出,堂上的人脸色更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禄铮脸色擦黑,“朱优降了。”
  “什么?”萧暥装作吃惊,“怎么就降了?降谁了?”
  禄铮眼神阴鹜,“萧暥。”
  萧暥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大梁离此近千里,萧暥怎么会来襄州?”
  禄铮道,“倒是没有看到萧暥本人,但前方斥候回报,带兵的将领是萧暥的副将云越,云越出现在这里,萧暥很可能也在军中。”
  萧暥皱眉,装模作样思考了下,道,“襄远城的城池坚固,就算是云越带兵攻打,固守五六天以待援军也还行,朱刺史就没有向主公求救?”
  禄铮脸绷得更紧了,愠怒道,“他狡猾得很,没有打襄远城,而是直取涪陵。”
  “涪陵?那是座小城啊?打那儿做什么?”萧暥装作不解。
  “那是因为朱优这猪脑子不知怎么想的,把家眷和私财全从襄远城转移到了涪陵,涪陵虽然是山城,但城墙低矮,年久失修,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云越拿下了。萧暥以他的家眷财物为威胁,朱优就降了。”
  萧暥闻言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主公,如今城中十万大军断了粮,军心必乱,主公和各位将军可有打算?”
  禄铮道,“我已经让军需官征集了民间存粮,还能支持七天。”
  也就是说七天后,黄龙城会彻底断粮。
  “目前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以免军心动荡部队哗变。”
  萧暥点头,“主公处理得是。”
  禄铮揉着眉心,道,“先生有什么建议?”
  萧暥想了想,颇为谨慎道,“愿意先听主公和将军们商议的结果。”
  禄铮知道,上一次机关城图纸失窃,沈先生被带到别院盘问,差点被史胤这蠢货一锏打死,他不敢轻易表态了。
  想到这里禄铮心中颇为愧疚,“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并续上粮草。”
  然后他看向徐臻,徐臻立即展开地图,道,“先生请看,离开此处最近的三座城分别是都昌城,安阳城,襄远城,只要在粮草告竭之前,也就是七天之内,再拿下一城,就能获得充足的粮草补给。”
  萧暥问,“徐将军打算拿哪一座城?”
  徐臻道,“适才我有些想法,姑且一说,襄远城刚刚投降,云越已经驻军,且不知萧暥本人是否在军中,未知虚实,不好拿。安阳城的城墙坚固,且有广原岭山寨的匪军接应,也不好拿,只剩下都昌城,都昌城原本就是我们的城池,所谓知己知彼,而且都昌城的守军只有一万多人……”
  “不。”禄铮指出道,“不止一万人。”
  徐臻赶紧道,“主公有何高见?”
  禄铮道,“今早我们留在都昌城的暗哨回报,从六月中到现在,都昌城每天都有三五千军队调入,粗略一算,半个多月下来,也有七八万人了,加上他们原来就有一万多军队在城中,现在的兵力不下十万人,不可小觑。”
  徐臻脸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所以都昌城也不能打。
  大堂中顿时沉默下来,气氛凝重。
  这三座城都不好打,那么七天后粮食耗尽,这黄龙城不攻自破了。
  而带着军队离开黄龙城更不用考虑,禄铮手底下这只军队他自己最清楚,全是一群为利而来的匪兵。
  这些人为他打仗,因为赏赐足,还有黄龙城里的酒池肉林,可以在乱世中享受声色犬马。
  如今他若连军粮都供给不上了,只要一出城,这军队立马就散了。近十万人军队倾刻间土崩瓦解。
  禄铮沉默半晌,像是痛下决心般,“取襄远城。”
  “朱优兵弱,云越又刚到襄远城,立足未稳。我们还能赌他一把!”
  萧暥心中顿时一惊,不行,这是他碗里的!
  某狐狸极其护食,他碗里的肉,谁都别想抢!
  萧暥立即关切问,“主公打算带多少兵力,去攻打襄远城?”
  禄铮想了想,“四万。”
  萧暥摇头,“太少,襄远城为襄州首府,城墙坚固,四万人若一时无法攻克城池,粮草又即将告竭,当如何办?”
  禄铮沉着眉,“先生以为拿下襄远城,需要多少兵力?”
  萧暥道,“襄远城内,云越带兵一万,朱优兵力虽弱,十万折成一万,所以加起来,城内守军也有两万精兵,我们攻城至少六万人。”
  禄铮脸色难看,“不行,黄龙城中只余三万守军,近旁都昌城十多万人马,倘若他们趁虚来攻,黄龙城危险。”
  他这话说完,整个厅堂内鸦雀无声。
  那是没辙了。
  分兵去攻城,兵少了,打不下来,兵多了,黄龙城守备空虚,很可能被趁虚而入。
  禄铮垂头丧气,看着他手下一群将领和谋士,“往日你们不是主意很多么?现在都哑巴了?我们难道在此等着粮草耗尽,军队哗变?”
  萧暥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主公,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禄铮神色一亮,“先生快说!”
  萧暥道,“去安阳城。五千人即可。”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当他们是傻瓜吗!五千人拿下安阳城?
  史胤嘲讽道,“先生这是在开玩笑吧,安阳城和广原岭互为犄角,堪称金城汤池,五万人都未必可取,五千人想拿下安阳城?”
  真是痴人说梦!
  萧暥淡然道,“我没有说五千人就能拿下安阳城。”
  然后他转向禄铮,“主公,我们现在急缺的是粮草补给。不是要攻城夺地。”
  这下连禄铮也不明白了,疑惑道,“不攻下城池,如何能获取城中的存粮?”
  萧暥眼梢微微一挑,“主公,我没说是城内的粮食。”
  禄铮被他这一说,顿时心中隐约察觉他会有不同寻常的招数,立即道,“先生请说?”
  萧暥道,“高郡守在安阳城屯田已经有半年,现在正是安阳城稻米成熟之际,屯田皆在城外。”
  禄铮一听,顿时如醍醐灌顶,“先生神计,屯田都在城外,我们都不需要攻城,直接将他的稻米割了就行!”
  徐臻赶紧插话,生怕说得迟了就少了他功劳,他道,“先生的主意虽然妙,但五千人也太不把高严放在眼里了,我以为三万人还是需要的,一万人带镰刀等收割工具,负责割稻和运输,同时两万人执兵甲负责保护粮草,这才万无一失。”
  禄铮点头,“有道理,沈先生有奇计,但用兵还是要徐将军,就照你说的做。”
  当晚,萧暥写了两封信,一封用玄门的传信风灯,传往安阳,一封让苏苏立即带给魏西陵。
  戌时,天色已暗。
  黄龙城中,禄铮亲点了四万人,由史胤带队。每人都配镰刀和装载稻米用的囊袋,并带数百架运粮车、
  安阳城外屯田千亩,万人收割,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如同蝗虫过境席卷一空,等高严发现,调军出来拦截,已经来不及了。
  一想那高严忙忙碌碌大半年,到了七月收割,却是他来摘果子,禄铮想着心中就暗暗舒坦。
  沈先生实在是高明啊!这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存粮问题!
  他手下所有的谋士加起来也不及沈先生的十分之一!
  月色当空,暑气未散,萧暥站在城头,虚弱的身体却还感到不胜凉寒,夜风吹起衣衫,猎猎飞扬。
  他眺望远方,看着大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城墙上已经燃起火把。
  萧暥转身拾阶而下,走入暗影中。
  他一边手轻轻在脸侧一抠,终于揭下了假面。随后结果身边锐士递来的斗篷,往身上一裹。似乎将整个人融入了阴影中。
  片刻后,一道人影匆匆步入街巷之中。
  黑暗中,那一双隽妙神飞的眼睛,映着沿街窗户透出的微光,犹如幽兰夜火一般。
  他快速地向禄铮府宅的后院走去。
  就在他已经看到院墙街上的老槐时,忽然一个魁梧的人影从树荫下走出来,像一堵墙挡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