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萧暥的剑。
谢映之心中了然,疯了吗。
魏瑄这种赌徒心态都是跟谁学的?
他怕是故意被那巨蛇一口吞下,好找机会在蛇腹中点燃玄火罢!
玄火迅速蔓延开去,四周的小蛇来不及逃窜,瞬间被炽烈的玄火烧成灰烬。
萧暥一把搀住魏瑄,“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魏瑄除了脸上沾着蛇血,看不出有伤。他睁着一双墨澈的眼眸,“将军你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卫宛一脸严厉问道,“玄火,哪来的?”
魏瑄赶紧闪到萧暥身后,抱着他的手臂,又悄悄看向谢映之,“我也不知道,这蛇忽然就炸开了。”
谢映之掠了他一眼,刚才胆大包天,这会儿他倒知道怂了。
“师兄,我们没有亲眼所见。”
没有亲眼看到魏瑄使用玄火,那就无法判定是否是他使用的高阶秘术。
在玄门,谢映之虽然是玄首,但卫宛掌罚。
以卫宛刚才看到玄火时如视仇寇的样子,如果一旦判定,魏瑄这断云崖的崖底坐穿,都不可能放出来!
魏瑄察言观色,知道不妙,他靠在萧暥肩上,一副劫后余生楚楚可怜的样子,“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谢映之心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玄火蔓延,岩洞里被烤得越来越热。
“我们得立即撤出。”萧暥道。
卫宛虽然心中甚疑,但这会儿确实不是追究玄火来源的时候。
但是来时的路已经刚被玄火和蛇群阻隔。
“我……我知道哪里走。”一旁的杨启终于醒来,挣扎着道。
原来留仙散被点然后,山庄内香雾弥漫,人人如狂魔相互砍杀。
杨启躲避到后山的瀑布里,想借着水帘阻挡香雾。在瀑布后发现了一个洞口,他刚刚试着往里张望,随即就被丝缠上了,一路往洞穴深处拖去。
出洞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岩崖上方,一股清流飞溅而下,落在众人头顶,甚是舒爽。终于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可还没等众人庆幸劫后余生,就被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弓弩手,森冷的箭头齐齐指向他们。
萧暥一诧,这又是哪一出?
“捉拿匪寇!”为首的将校气势汹汹。
萧暥上前一步,挡在魏瑄他们身前,真想不到,他们出生入死之后还要面对这些蠢货!?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他脸上的妆容尤在,纷乱的发丝掩映着烟蓝的眼眸,清媚之中寒锐顿生,原主的威慑力他现在几乎不用装了。
那军校竟神色一晃,嗓子干了干,老老实实答道,“京兆尹的府兵,奉杨司空之命,捉拿日月教徒。”
萧暥真是醉了,京兆尹什么时候听命司空府了?还是说杨司空接到山庄出事的信息,去报案了?
萧暥随即把那几个日月教的汉子往前一耸,“人已拿下了。你们都退下。”
那将校皱眉看着他,这人虽气度逼人,但还是个伶人吧?
他京兆府要听命一个伶人?
他心一横,“先生有什么要说的,跟孙府尹说。如果不是教徒,自然不会冤枉你们。”
然后他一挥手,刚想说拿下。
紧接着,山庄外传来一阵喧扰声。
云越面如寒冰,一手扶剑,带着十几名锐士气势汹汹地往里赶,旁边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杨覆杨司空。
杨覆一边走一边忙不迭道,“云副将,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小儿生辰宴,山庄里潜入了一群日月教徒搞破坏,我才紧急调兵……”
云越一把甩开他,几步就上了山坡,正好看到萧暥他们被一群弩手包围着。
他不由分说,一声令下,“统统拿下。”
随即十几名锐士一拥而上,那些弓手莫名其妙地,就被缴械押解待查了。
云越几步上前,“主公!末将来迟了,没事吧?”
萧暥一愕,他就不懂了,他化了妆的罢?
这……怎么都认得出来的?
一边的魏瑄心照不宣地默默看了一眼云越。
看身段。
*** *** ***
他们先到山庄里稍作休整。
看到杨启一只手掌没了,杨司空整张脸都惨白了,“这……为什么非要断去一只手啊?不能就削去一点皮肉吗?”
这孩子的仕途怕是难了。
谢映之道,“地宫里有种极为罕见的毒蛇,杨公子被咬中毒,若不彻底断去肢体,毒素依旧会蔓延,他的手会慢慢变得迟钝,失去知觉,最后从伤口开始,身上皮肤开始变成灰白色,最终变成明华宗地穴中的东西”
杨司空身子一抖,脸色凄惨。
现在他长子疯了,次子残疾,这杨家的将来算是前景灰暗。
卫宛道,“至于那巨蟒,真的是蛇?我看有点像地底的烛龙。”
谢映之道,“地火仍在燃烧,洞窟已经封死,无可查了。”
恐怕这地下的玄火要熄灭,得要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罢。
这山庄这是要废弃了。
经过这一夜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回城后,卫宛本来想查问魏瑄,但是谢映之道,“师兄,我还有些事想跟你商量,如果你不疲累的话……。”
“我没事,先去你那里。”卫宛知道,那是玄门的家务事。
比起那莫名其妙的玄火,昨晚那个日月教主让他更为疑忌,于是不再多说,两人登车离去。
魏瑄本来想要直接回宫的,不过一想到这样子回宫,桓帝的密探看到了,报告上去,又是一身说不清的麻烦。
萧暥道,“先到我这里洗个澡,换身衣衫,你这衣衫……”
萧暥虽然不想提,但不管是蛇还是烛龙,反正你是在里头待过了,这身衣服赶紧换掉!
魏瑄看着萧暥也是一身的泥灰,皱了下眉,“将军,那你……”
萧暥,“殿下先洗罢,我还好。”
家里就一个浴桶,总不能一起洗罢。
那浴桶是容绪前几天刚送来的。和他的公主镜一个系列。少女粉的浴帐和花瓣。因为这回是胭脂粉的浴帐,菊花换成了桃花朵朵。
魏瑄看着满屋子的粉色一时语塞,萧暥表示,都是殿下喜欢的。芭比粉嗷!
片刻后,魏瑄泡在浴桶里,看着水中不断冒出的花瓣一言难尽。
他正想抬手驱开一些花瓣。可就在他抬起手臂时,他忽然发现,在热水浸泡中,他的左手的手腕上出现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的白斑。
位置好像正是上一次在地穴里被怪人咬伤的地方!
他上段时间都忙于任事,没有留意。
难道说那夜从千家坊地洞出来,他一刀削去一片血肉都不能阻止毒液的侵蚀?
他顿时心下一沉,想起谢映之的话,随即用力地掐了一下那块白斑,紧接着心中猛地一窒,那块地方的皮肤没有知觉!
那次他之所以削肉不断骨,因为他不想残疾,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像杨启那样当场断腕。
所以,他还是被感染了吗?
他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深入心头。
那么接下来,他会慢慢地变成和地穴中的怪物一样的那种东西,渐渐地,浑身的皮肤都变成污白色,没有知觉,头发也会渐渐脱落,身躯逐渐伛偻……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心脏被一寸寸冻僵。
他开始冷静地想,从开始感染到最后变成那种怪物,他还余下多少时间?
他还有多少日子能待在那人身边?
难道今后漫长的日子他都要想那种污白色的怪物一样,呆在阴暗的地窖中吗?
就在这时,窗外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窗棱上,水波般浮动。
庭院里萧暥正在吩咐徐翁买鸡蛋。
听到那声音,魏瑄刚才冷透的心倏然一点点回暖起来。
所以,他早餐想吃鸡蛋吗?
*** *** ***
当魏瑄进入厨房里就是一愣,有人捷足先登了?
灶台上居然已经在煮东西了。
再一看旁边还有七八个鸡蛋和一堆狼藉的面。似乎这个厨子不大熟练啊。厨房搞得跟战场一样。
看着灶台上一团乱糟糟的状态,他对锅里食物的质量有点担心。
正当他抬起只觉麻木的那只手想掀开那蒸锅盖子看看时。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昨天是殿下的生辰?”
魏瑄一愣,转身就看到萧暥靠着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