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谟大骇道,“阿迦罗!阿迦罗世子在哪里!”
让他垫后的,人去哪里了!?
“世子带着五百人迂回到敌军中军去了!”
“什么?!”
中军将台前,萧暥冷森森地看着这一幕血肉翻飞的厮杀屠戮,眼中波澜不起。火光映照着他清隽的双眼,从眼角到眼尾,婉转流畅的线条漂亮到惊心动魄!
他身披轻甲,今晚并不想参战,拓尓图部这群蛮子,还犯不着他亲自动手,他得攒着力气,用来对付曹满。
今晚上这一役,就当给晋王练练手了。
接下来,拓尓图部大营那里的消息也该到了罢……
就在他凝眉思忖时,忽然一阵利风迎面扫来。
“将军小心!”
一名锐士奋不顾身地跃前扑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火光下照耀下,锋利的白刃像一条毒蛇向萧暥窜来。
萧暥眼中寒芒一闪,微微地一侧身,那东西堪堪擦着他胸前掠过,随着一声钝响,牢牢钉在中军帅旗的旗杆上。竟然深入旗杆数寸!
那是一杆飞刺。
“保护将军!”数十名锐士立即组成人墙,刀剑出鞘,将萧暥护在身后。
在他们前面,是重甲步兵竖起的巨盾和长矛,组成一个小型的长矛阵。
远处,阿迦罗见一掷不中,断然道,“两翼包抄!夺下中军!”
萧暥眸中寒光一闪。
此次由于萧暥设伏的兵力不足,只有两千人,都要布局在关键处,所以河谷峭壁之间的因为山势险要,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滔滔浊流,所以此间他并没有设置防守。没料到居然有人会不要命地从那里发动奇袭!
萧暥倒是有点欣赏他们了。这就有点出乎他预料了……
他有点低估了那群蛮子。居然此间也有人物!
不仅如此,这擒贼擒王,这可是他萧暥一贯的做派,没想到这群蛮子也来跟他玩这套!
萧暥眸中逐渐凝起凛冽的战意。
他迎着那狂飙疾进的骑兵,从容不迫地一抬手,接过一张劲弓。
一箭如流星飞出。
在凌空贯透最前列冲锋的北狄士兵的脖颈后,竟余势未消,又刺入下一名士兵的胸膛。
紧接着,萧暥三箭连发,六七个北狄士兵纷纷落马。
又是一阵破空的疾风,阿迦罗在马背上迅速地头一伏低,头顶劲风掠过将他的头盔掀飞了,而跟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名北狄骑兵被一箭贯穿胸腔。
好厉害的箭法!
阿迦罗按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毫不怀疑刚才对方很可能是同时瞄准了他们两个人!
那一边,中军将台上,萧暥微微眯起眼睛。
居然有人能闪过他的一箭!
而且……
他渐渐凝起眉心。
等等,那个人好像是!?
阿迦罗!
萧暥隽妙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太阳穴微微发跳,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啊!
不过这也难怪阿迦罗,是你自己闯到北狄人的地盘上来了!
萧暥眼梢挑起,杀机暗生。
这会儿,他手中利刃还没有入鞘,正是杀意浓时,阿迦罗就赶着来送死,就怪不得他了。
萧暥冷冷地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在乱军中将阿迦罗除掉,事后把事儿往崔平曹满拓尔图部身上一推,永绝后患!
他迅速下令,“左右合围,拿下个蛮人!”
“那将军的中军谁来护卫?”负责警卫的锐士急道。
他们是护卫中军的军团,不能轻易离开。
“不用管我,他是带头的,除掉了他,其他人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萧暥笃定道。
“是!”
两股骑兵立即从左右两翼杀出,阻击北狄骑兵,将他们拖住。
紧接着,重甲步兵迅速向他们聚拢,如同尖刀般插进了这小股北狄骑兵中,精确地进行分割、包围、歼灭。
这股北狄骑兵立即从中间裂了开来,被硬生生分成两段。将阿迦罗和他的后续军队割裂开了。
时机成熟,围剿阿迦罗!
森然的长矛组成了令人窒息的白刃阵,当被分割的北狄军团意识到了对方险恶的战略意图,开始奋力地反扑时,已经来不及了。
长矛如同毒蛇般从盾牌中间的缝隙里刺出。狠狠的扎进意图冲出重围的北狄骑兵的身躯。
血光飞溅,堪称惨烈。
阿迦罗从来不是束手待毙的人,生死关头更激发出他无比骁勇的战意。
他一刀掠去竟齐齐劈断了一排长矛的矛杆,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有了这个缺口,十几名骑兵立即紧跟着他狂飙突出重围。
酣战之中,阿迦罗琥珀色的瞳仁射出野兽般的凶光。催马疾进,直取中军!
萧暥目光一凛。果然不愧是草原第一勇士!
此刻他身边只有几名亲卫,他正要拔剑出鞘。
就在这时,断崖上忽然袭来一阵怪风,顷刻间飞沙走石。
阿迦罗的骑兵被迫马蹄一驻。
紧接着,一道黑影倏然掠过。
以此同时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在夜空中荡起轻盈的弧光,分取三名骑兵。只在他们脖颈上轻轻一抹,三名彪悍的草原骑兵就如同沉重的沙袋般幡然落马。
阿迦罗心神俱骇,此人招式诡谲,这不是战场上的搏杀,这更像刺客的手腕!
那人的身手如同鬼魅。对方军中居然有这样的角色!
那人身形凌空一跃,就敏捷地落在一匹战马背上,紧接着下一剑疾射阿迦罗面门。
阿迦罗引刀格挡在胸前,只觉寒风扑面,杀意凛然。
他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火光幽暗下,对方竟是一个清秀的青年。丰神俊朗,眉目间隐隐竟然有些印象,招式间却是一骨子游侠江湖气。不像沙场拼杀那样粗横搏命,剑意洒脱又诡谲。
阿迦罗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一时间竟陷入了缠斗。
眼看军帅位尽在咫尺,却丝毫无法突进。
十几步外,萧暥手按剑柄,静静看去。
他原本命令魏瑄率军袭击蛮人后翼,没料到他居然惘顾主帅将令,孤身奔袭回救中军!
萧暥眉心微微抽了下。
再看魏瑄的身手,萧暥更是倒吸凉气,他从哪里学来的如此乖邪狠厉的剑招?
虽然阿迦罗力气极大,招式咄咄逼人,但是魏瑄身法恍如鬼魅,丝毫不遑多让。
看得萧暥不禁也有点晃神。居然已经能和草原第一勇士战个平手了么?
沙场狼烟血色之中,他忽然间发现,晋王,好像长大了啊……
紧接着萧暥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唔,以后还能不能让他做饭?
一念至此,在沙场狼烟里,他紧绷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挽了下,自从开战以来一直森冷的眼眸里也不经意地掠过一缕柔暖。
火光下,乱军中。
阿迦罗忽然回首,正好遥遥对上了中军帅旗下那道目光,对方主帅似有若无的微微一笑,竟在他心中莫名一荡。
就在这一念纷乱之际,被魏瑄一剑刺中右肩。
阿迦罗这才吃痛回转过心神。
心中自问,这是自己想疯了吗?
萧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草原腹地?
此刻萧暥应该在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秋狩。大梁的细作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
但是这临阵心志动摇,最摧折英雄气了。
随即他就听到阵中又起了一阵急哨。
那是北狄草原上传讯紧急军情用的骨哨。
“世子,不好了,拓尔图部大营让人劫了!”
什么?!阿迦罗顿时醒过神来,以力贯千钧的一刀,猛地格开魏瑄的剑,策马掉头向阵中而去。
丘谟已经脸色惨如蜡纸,他面前是一名杀得浑身是血的游骑。
“大营……大营被数千中原骑兵劫了。”
“谁干的!?”丘谟目龇欲裂。
“崔……黑鹜崔平!”那士兵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就咽下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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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尓图大营
崔平率领的五千精骑兵从四面八方杀入北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