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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尚书脸色极为难看,他道:“云先生德高望重,任宰辅也不为过,这大司农,清选书令之职岂不屈了先生才名?”
  萧暥心里哼哼唧唧:合着我提交的人选,你们嫌没资历,现在云渊先生自荐,你们又觉得太资深了?
  云渊道:“为国任事,不必在意官阶大小。”
  柳尚书心一横,干脆孤注一掷,“云先生如此大才,屈居我等之下,让我如何安心?我愿辞官让贤于先生。”
  萧暥:呦,还辞官威胁?
  云渊眉心微微一蹙。
  这是一步以退为进之棋。柳徽辞官会引得盛京系官员仿效,随即流言尘嚣而起:云先生刚入朝,就逼迫朝中老臣纷纷辞官。
  萧暥道:“柳尚书不必为难,我倒有个两全之策。”
  “柳尚书没必要辞官,依旧是尚书令,陛下可以在尚书台之外,另辟中书台,请云先生为中书令。尚书令和中书令官阶相同,就没有上下之分了。开春事多,两位可齐心协力,尽快恢复大梁的各项事宜。”
  “此法甚好,开年春耕,耽误不得。”江浔眼睛一亮。
  廖原也拍案道,“这建议倒是不错。”
  在座众清流也纷纷觉得可行,否则,即便柳徽不辞官,云渊屈居柳徽杨覆等人之下,他们心中不服。现在皆大欢喜。
  柳尚书心中暗惊,在尚书台外另辟中书台,看起来不偏不倚的折中一步,却是要将朝堂之权一分为二。
  以云渊的威望,成立中书台后,天下士人将趋之若鹜,纷纷投效他麾下。这必然形成尚书台和中书台并立分权之势。从此,朝堂的格局将彻底改变,他们把持朝政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如果说之前,萧暥暗搓搓安插人手补缺大司农等几个职位,还只是步步为营,小试牛刀,那么这次就是大刀阔斧,釜底抽薪了。关键是,这竟还是他自找的,他不辞官相胁就没这事儿了,当真是有苦难言。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暥,这招太狠了,出手干净利落不见形迹,不可能是萧暥自己的主意。
  背后到底是谁在教他?
  大司马府
  秦羽思忖道:“照先生这么说,不动声色之间将尚书台的权给分了。士林还对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使柳尚书等人都没法拒绝。”
  谢映之落下一颗棋子,悠然道:“这次我没教他,主公自己想的。”
  第334章 作秀
  秦羽道: “以云先生之名望,雍州士人必趋之若鹜,这我不担心,但我还有个顾虑。”
  谢映之一语道破:“众人皆因云先生而来,未必对主公心折。”
  秦羽愣了下:“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映之莞尔,“大司马请继续。”
  他看出秦羽心底憋着话。
  秦羽浓眉紧锁道:“前番文昌阁策论,先生替彦昭洗清了污名,这两年彦昭又南定匪患,安顿流民,北克蛮夷,收复失地,哪一桩不是实打实的功劳,可是怎么就没法扭转士人对彦昭的看法呢?”
  谢映之道:“士人对主公的印象,乃经年累月所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在大多数士人眼中,萧暥专擅跋扈,野心勃勃的权臣形象太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而且,还有一桩关键的陈年旧事没有澄清。这件旧事是士人心中梗着的一根刺,但现在还不能拔出来。
  秦羽忧心忡忡道:“众人若心存芥蒂,又如何能一起做事?”
  “再看那北宫达,去年底遂阳、平谷等几郡干旱,百姓苦不堪言,北宫达装模作样地斋戒了几天,行了个祈雨祭祀,就这竟还赢得士林一片赞誉,说他体恤民众疾苦。”
  谢映之道:“沽名钓誉罢了,大司马何必放在心上。”
  秦羽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我就是心里憋屈!”
  “去年年尾,北宫达专门挑了个风雪天,冒雪拜访归隐于霖霞山的庄寒先生,被士人传为礼贤下士之典范,天下士人纷纷投效,连雍州名门临川崔氏的名士崔荻都去投奔他了,崔荻的弟弟崔翰是我军中老铁,前几天崔翰来找我喝酒,我都不想睬他。”
  谢映之没料大司马秦羽还是这样耿直率真的脾气,不禁失笑道:“那庄先生出山了没有?”
  “这倒是没有。说是年迈体弱,不禁风雪。”
  谢映之边抬手替他斟上茶,边道:“但是今朝,云渊先生自荐于御前。”
  “这倒是啊!”秦羽一拍棋案,“北宫达冒着风雪都没请来人,彦昭都没出面去请,云先生就入朝了!”
  谢映之耐心地一枚枚拾起被秦羽一掌拍飞的棋子,放回原处,“传言会蒙蔽部分人的耳目,但有大智者又如何看不透到底谁南征北战修复这破碎山河,又是谁笼络人心沽名钓誉呢?”
  秦羽听得频频点头,一边蛮不好意思地赶紧帮着收拾棋局,一边道,“不过,北宫达也不单是笼络人心,他有钱,财力雄厚,许给投奔他的人才高官厚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很多人不远万里,去燕州跟着他建立功业。”
  萧暥经营了两年,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穷,但是底子薄,想要和北宫达拼财力就差远了,他也付不起北宫达开的那么高的薪水。
  谢映之淡漫道:“那就更不妨事了。”
  秦羽不解:“为何?”
  谢映之道:“因名利而来者,也会因名利而走,诚不足道。”
  秦羽听得一知半解,懵懂地点了点头。
  谢映之笑问:“主公是想做一个前呼后拥的富贵纨绔吗?”
  秦羽立即道:“当然不是。”
  “既如此,人多又有何用?”
  秦羽凝着眉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映之道:“人多,意见就多,七嘴八舌莫衷一是,北宫达不是个善于决断的人。人多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秦羽顿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先生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心里舒畅多了!连腿脚都好使了。”
  他朗声道:“就像先生,我以前做梦也不会想到,先生会跟彦昭在一起了。”
  谢映之微笑:“我么,很早就认识他了。”
  秦羽蓦然一怔, “很早,什么时候?”
  他罕见地起了好奇心,“莫非比我还早?”
  谢映之看向他,清澈的眸中微微一漾,“不过适才大司马的顾虑也有道理。”
  “我说的什么?”
  谢映之不着痕迹地转过了话题, “士人因云先生而来,却未必心折主公,若心存芥蒂,做事心不合,就会有损效率。”
  秦羽成功被吸引开了注意力,急道:“这如何办?先生可有对策?”
  谢映之道:“学北宫达,作秀。”
  “作……作什么?”秦羽没听懂。
  谢映之道:“就是像北宫达一样,做些锦绣文章,让天下人看到主公为社稷所做的一切。”
  秦羽迟疑了下道:“可这不就是笼络人心,沽名钓誉了吗?”
  谢映之道:“北宫达无功于社稷,尚且邀买人心,主公南平匪患,北克蛮夷,有大功于社稷,这个秀,北宫达做是沽名钓誉,主公做,是实至名归。”
  秦羽顿时恍然,频频点头。
  谢映之道:“既然要做,就要做足了,场面越大越好。”
  秦羽这才反应过来:“莫非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谢映之从容一笑,“就在今日开春大朝上。”
  “这场面倒是足够大了。”秦羽寻思着道, “但是彦昭这人别看他平时机灵,有些事儿上,比我还直愣。他会去做吗?”
  谢映之道:“大司马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
  下了朝,萧暥径直去秦羽府中蹭午饭,阳光照着几案上,有温暖的松香味,案上搁着一大盘栗子红烧肉,萧暥胃口很好。
  他喜欢来秦羽这里,府邸素朴雄健,有军旅气派。他自己那宅子,不在京期间被容绪装修地跟个风月场所一样,显得他老不正经的。
  秦羽道:“彦昭,听谢先生说,今□□堂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先生今天让你作……”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作秀’这个新词,“作……作受。”
  萧暥嘴里叼着一块红烧肉没留神听,仓促地点点头表示:大哥没问题,这边正忙着,咱待会儿再说。
  “大司马放心,主公应该已经办妥帖了。”谢映之含笑道,一边很自然地拂袖给他碗里又加了块大肉。
  萧暥:谢玄首自己辟谷,投喂起别人来太实在了!
  他今天和那帮子老臣斗智斗勇的,消耗还挺大,打完一场仗都没那么饿,得多吃点。
  “大哥这里的栗子烧肉做得真香,连桌子都香。”
  秦羽爽朗大笑:“你别给我桌子啃个牙印。”
  回去的马车上,萧暥怀里揣着包糖炒栗子,嗑得满车厢都香喷喷的,炒栗子要趁热才好吃。
  他一边挑起眼梢瞄了眼同车的谢映之,谢玄首霁月清风,却受池鱼之殃,凭空沾上满衫的栗子味儿。
  他嗑开一颗饱满的栗子,乖巧道: “先生,你吃不吃?”
  谢映之本来辟谷,但见那圆滚滚的栗子绽开出金黄的肉,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印儿,忽然想起了秦羽先前说的话,饶是有趣抬手接过来,侧首轻轻掩袖。
  萧暥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就算是磕个板栗,搁他那儿叫解馋,搁谢玄首那就叫品味。
  他眨眨眼睛:“好吃罢?”
  谢映之颔首,微笑道:“主公今天也辛苦了。”
  萧暥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谢映之随手取过他怀里的纸包,搁在一边,“我给主公揉一揉,松泛下筋骨。”
  萧暥赶紧道:“车上不大方便罢?”颠簸的车厢里穴位找得准吗?别给他按残了……
  谢映之已施施然俯下身。
  接着,
  唔……舒服……
  谢映之秀劲有力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膀,脊背,腰窝一路揉捏下来,萧暥在车厢里舒爽地翻来滚去,糖炒栗子打翻了,滚得满锦垫都是。
  正当他眯着眼睛飘飘欲仙时,谢映之玉白的手抚上他的双膝。
  “这里。” 谢映之漫不经心地分开他修长的腿,往里抚去,力度巧妙,声音轻柔,“肌肉有些紧绷……”
  萧暥尽管常年戎马,腿部肌肉线条凝练有力,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譬如双腿上方内侧某些地方就敏感柔软。更何况谢映之手法巧妙,力度精准,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按下,即便是隔着布料,那陌生的触感如潮水涌上,激得萧暥浑身酥软,长腿也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