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千石以下的官员……调任权……唔”
皇帝在那生涩的碰撞中简直神魂颠倒,“可以!”
就算魏瑄不想看,那画面也仿佛从脑海中延伸开来一般不可避免地映入他眼帘。
让他颤抖,让他沉沦……
白玉汤池边铺着雪裘绒毯,武帝将那他抱出来轻轻放下。
他躺在厚实的地毯上,肌肤水光莹润,天然上撩的眼梢凝着水雾,多少心机算谋,都被这流丽的双眸中潋滟水色掩盖了。
皇帝被吸引着揉身压上,在地毯上又颠簸起伏了一回,才恋恋不舍地将那疲倦不堪的人抱上榻,垂下浓云堆烟般的纱幔。
魏瑄看得面红耳赤,屈身不可控制地微微激颤,□□烧上胸膛。他在矛盾中煎熬着,又在煎熬中沉沦。
恍惚的烛光中,贺紫湄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袅绕不散。
“这能让你重返过去,或者穿越将来,让你突破现世的束缚,在前世今生、三千世界中迷途难返。”
“你所见,乃心底最深沉的欲念,你所感,乃人生最痴缠的挣扎。”
“你会在欲念的巅峰和痛苦的深渊里发疯或者死去……”
他一半的意识强烈地抗拒,另一半却只想化身境中的自己,和那人融为一体抵死缠绵。
萧暥只见他汗如雨下面色潮红,仿佛整个人都在酷热的炙烤下挣扎,同时却又像禁不住彻骨的寒冷,在刀割般的寒风鞭挞下蜷身瑟缩,这孩子不会是病了吧?
毕竟魏瑄才从襄州回来就进了监狱,外有北宫达要他为儿子偿命,内有他那个不怀好意的皇兄巴不得将他重惩抵罪,这孩子的压力肯定很大。
萧暥想着往榻前走去。
“主公,先生让你别靠近他!”云越疾声阻止道。
萧暥在榻前坐下:“阿季是中了术,又不是传染病。”
说着就探手摸了摸魏瑄的额头,只觉烫手,“他在发烧。”
“云越,去取凉水巾帕。”
“先生说不要靠近他。”
云越不放心地紧盯着魏瑄,“这小子心眼多着,说不定是装的。”
魏瑄仿佛在梦魇中挣扎,脊背像绷紧的弓弦,眉头紧蹙,像是拼命忍耐着什么,嘴唇紧绷成一线,薄薄地咬出了血。
萧暥心中怜惜,这孩子怎么连昏睡都不得安生。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噩梦?
云越站在旁边斜睨斜魏瑄,“我听说人的脚心穴位多,用竹签子刺激穴位,是装的肯定忍不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暥头大。
“行了。”他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打发道,“小云你去打盆水,再跟陈英讨点竹签子,牢里这东西应该有吧?”
“肯定有!”云越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想揭穿那小子的把戏。又见萧暥离魏瑄十尺之外,这才推门出去。
萧暥凭桌倒了杯凉水,心里碎碎念,云越以前像个小媳妇乖巧听话,现在怎么唠唠叨叨的,有点老妈子的潜质了?
发烧要多喝水。他拿着水杯走到榻前坐下,抬手扶起魏瑄肩膀,打算给他喂点水。
但是魏瑄唇上被他自己咬破了口子,殷红的血色溢出嘴角。
萧暥只有让他先靠在自己怀里,觉得魏瑄浑身滚烫,汗湿的衣衫就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萧暥怀抱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团烈焰。
难怪这孩子如此难耐的表情,烧得那么高寻常人怎么能受得了?
他忍着烫手的热度轻轻拂拭去魏瑄唇上血色。
魏瑄意识正深陷境中,随着皇帝的视角颠乱起伏,忽然滚烫的唇间恍然触及一缕清润的凉意,还似乎带着一缕凛冽的寒香,仿佛驿外断桥边傲霜凌雪的寒梅,又像荒野上风中摇曳的剑兰,隐隐萦绕着金戈之气,既幽柔又清烈,丝丝入骨,让他魂牵梦绕不能自已。
细腻的指腹拂过唇边时,更仿佛是如茵细雨渗入干裂窒热的大地,他如同久旱的禾苗,情不自禁地含住了那剔透的指尖。舔吮着那莹润的指甲,继而灵活的舌尖勾住修长的指节吞下,仿佛怎么也吃不够。
萧暥的手指被他吮得湿答答的,就觉得像投喂一只饥肠辘辘的小动物。
萧暥:陈英怎么搞的,看把孩子饿的?
等等,魏瑄体温那么高,一定烧得很难受,所以,他其实是当吃冰棍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腾出一只手端过杯盏,轻声道:“阿季,喝水。”
如果阿季想吃冰棍,等病好了,我们想办法看看怎么搞出个冰工厂来嗷!
可他这念头还没转过,忽然觉得手腕一紧,魏瑄竟毫无征兆地拉近了他,仿佛在烈焰焚身中追索着那一抹沁人的清凉,耳鬓厮磨般在他耳边颈侧轻轻蹭了蹭,但这浅尝轻触的凉意显然无法浇灭胸中燃烧的野火,魏瑄不满地咂咂嘴,突然翻身猛地将他压在榻上。
萧暥猝不及防,一杯水全泼洒在了衣衫上。
***
兰溪大营位于京郊南门外二十余里地处。此处山脉起伏,原野开阔,河流环绕,在景帝朝曾经有一片天子猎场。旁边有屯兵的大营。
但相比驻扎京郊要塞的灞陵大营和北军,此间更不起眼,也更低调。
此处遍布京城王宫贵胄豪强大族的猎场和土地。在春耕令的推动下,不少猎场土地都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粮食庄稼。
魏西陵选在此处驻军颇有深意。
大雍朝规定,诸侯军队不得入都城,所以他驻军兰溪。
此间离灞陵大营和北军都有一定距离,但却是离京城最近的,只有二十里地。
一旦京城有变,驻军此处能最快速度策应,这是其一。
其二,这里几乎无险可守。
大雍朝不管是王宫贵胄还是豪族士人,都喜欢狩猎。原本这里在前朝就是一片猎场。如今则是城中豪强富户的产业。
魏西陵此次进京不仅只带三千人马,驻扎处又是猎场而非据守险要,就暗中传递出一个信号,让桓帝和王氏放心。
同时他一方面公开拒绝了秦羽提供的府邸,一方面也以无功不敢受赏为由,谢绝了皇帝赏赐的府邸。透露出了在各方势力保持中立之意。
整顿完兵马,原野上已是日色偏斜。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春日芦苇一片萧瑟,在斜阳下逐着水流载沉载浮。
魏西陵静立河边,注视着潺潺河水中渐沉的日色,微蹙起了眉。
“主公还在等谢先生的消息?”刘武问道。
他不知道去哪个犄角旮旯里钻过了,背甲里斜插了支芦苇,在晚风中像根令箭似的轻轻点着头,有点滑稽。
魏西陵也不问,他现在有些担心萧暥他们。
由于他和萧暥之间要避嫌,所以只能由谢映之从中联系。从寒狱出来后,谢映之曾给他传过消息,相约待午后商议今后事宜。可是这一等就到了暮色沉沉。
“嗨,他早忘了吧!”刘武道。
魏西陵淡淡看了他一眼——谢先生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忘。
他现在担心的是,谢映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刘武,你驻守大营。”说罢,他转身进帐,换了身利落的便装。
“主公,我觉得吧,你还是别去了。”刘武跟着进帐道。
魏西陵正在换衣,随口问:“为何?”
“谢先生今天有意支开你,你如果突然去了,撞见什么挺尴尬的场面,那多没意思?”
魏西陵剑眉一蹙,“你听到什么了?”
“没,没有。”刘武赶紧道。
刚才他巡视营地时,发现河边的芦苇从里有动静,便拔刀带头钻了进去,结果没见着人,就看到翻倒的草丛里掉落了一本书。
刘武好奇地捡起来,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梦-栖-山-辞-话。
这啥玩意儿?
再一翻内容,他简直眼睛都看直了,原来那么离谱的吗?京城的世家子弟那么会玩?还有那个萧……居然和……
魏西陵凤目微微一沉,“何物?”
刘武知道瞒不过:“主公,这书我就翻了几页就扔河里了,我一大老爷们藏那玩意儿怪不正经的。”
“其实也没说啥,就是说那个萧……”
他话还没出口,就见魏西陵锵然拔出了佩剑,寒光一闪,惊得他差点一屁股跌桌案上,这不至于罢?
长剑如风,掠过他脑门上方,凌空化作一道雪亮的飞虹疾射而去,哗啦地劈开了帐幕。
刘武随即借着偏斜得日光看到一道瘦长的人影晃动可下,外面响起一阵急沓的脚步声。
有细作!
刘武跳起来,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但很快他发现那小子贼精,专门挑着河滩边淤塞之路跑,河滩湿滑,腐草和淤泥搅和一起,那小子一双草鞋,步伐轻快矫健。
刘武就不行了,军靴一步一个脚印,他还穿着铠甲,行动不便,又不能骑马追赶。因为而且河滩淤泥容易陷入马蹄。
这小子太狡猾,看来经过训练。
刘武追得气喘吁吁,只好搭弓引箭,瞄准了那个芦苇从中灵活跃动的身形。
他身经百战,箭术也是一流,铁箭带着犀利的破风声飞驰而去。
仿佛是预感到了身后的危险,那小子骤然回过头,就也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个趔趄弯腰之际只见一道锐利的疾风带着森然杀意扑面而来,他瞳孔顿时紧缩,几乎是同时,一支白翎羽箭从另一个方向凌空疾射而来,两箭在空中错开时轻轻一碰。
乘着这个机会,他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不见了去向。
“主公,为何要放走他?”刘武不明白,气喘吁吁道。
“他还是个孩子。”魏西陵道。
不仅如此,这个人居然能潜入军营大帐而不被发现,工夫了得。
很可能是王氏或者皇帝派来暗中监视他的。如果贸然抓获,反倒打草惊蛇。
***
御书房
桓帝百无聊赖地靠在龙椅里,手指神经质般叩着桌案:“大舅你太多虑了,皇叔和萧暥之间隔着父仇,是不可能冰释的。他们从昨天进京后就分道扬镳了。”
“但他们毕竟在西征北狄的时候合兵过。”王戎浓眉紧蹙,对于萧暥和魏西陵那一次合兵颇为耿耿于怀。
“皇叔那是为了把嘉宁那丫头捞回来。”皇帝想起什么,眼中露出一丝不悦,“嘉宁怎么说也是方氏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