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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满坐镇中军,目光像一头凶狠的恶狼:“不许后撤!谁人退缩,则杀整伍!”
  凉州军本来就一半出自边塞的胡人,野蛮健硕好勇斗狠。
  加上曹满又叫嚣道,“首批破城者,尽取城中财物女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这一声吼,城下的士兵排山倒海般涌向城门,完全无视头顶上纷乱的滚石,发起一波波猛烈的冲击。
  ‘轰——’又是一声巨响,城门晃动得更为剧烈,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就在城门即将缓缓倾倒之际,忽然旷野上忽然响起了滚滚如雷的马蹄声。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隐隐震动起来。
  曹满愕然回首,就见夜幕下的茫茫旷野上,数千骑汇成一道汹涌的铁流,向着凉州军席卷而来,滚滚烟尘中,一杆魏字战旗格外地醒目。
  一见那战旗,凉州军顿时军无战心。
  魏燮、孟秩率领的数千骑兵如一股巨浪狠狠撞向凉州军的军阵,凉州军顿时一片混乱,与此同时,姚奉打开城门,从城内杀出,两相夹击之下,凉州兵狼奔豕突、四散奔逃。
  “赫连因所部何在?”曹满大叫。
  城郊,树林中。
  “曹满快要败了,我们不去助战吗?”赫连因问。
  阿迦罗冷道:“敌众我寡,我不会让我的勇士去送死。”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赫连因不解。
  阿迦罗不语,只是把狼一样的目光投向远处烟尘漫天的沙场。
  鸾吾城下,曹满正欲拍马逃走。
  “曹满休走!”
  只听一声断喝,曹满急回首间,就见一员猛将跨马横刀,劈斩而来。
  曹满在马上急忙缩颈矮身堪堪避过,“来者何人?!”
  孟秩道:“魏将军属下偏将孟秩是也!”
  说罢长刀旋即再次斩来。
  ‘铛’地一声清响,曹满挺刀格挡。
  奈何曹满这一年多来,久居江南,日日好酒好菜,肥膘渐长,肌肉松弛,眼看孟秩的刀已经压至颈侧。
  “孟将军,刀下留人!”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方阵中传来。
  那声音还未落下,只听咴聿聿一声,曹满座下战马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和曹满肥胖的身躯,前腿一屈,轰然倒下。
  曹满庞大的身躯跟在翻滚在地,烟尘腾起,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就见曹璋策马而来。
  中秋月圆之夜,父子沙场相见。
  曹满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他居然败了。败给了他最瞧不上眼的儿子的谋划!
  战后,曹满被押解回凉州,崔平复降。考虑到他也是被迫投降的,曹璋也不计较。所有这次投降曹满的将士一律既往不咎。
  曹璋很利索地收编了军队,重整了城防。
  完成这些,他道:“请魏将军来郡府大堂议事。”
  孟秩皱眉道:“凉侯,我也正找他呐,打完仗就不见人影了?”
  ***
  山洞里升起一小堆篝火。
  魏燮靠在冷硬的岩壁上,被血水浸透的左肩已经麻木。他伤重又冷又饿,嘴唇干裂,奄奄一息。
  就在他浑浑噩噩间,他闻到了一丝烤肉的香味。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就见几个蛮人坐在篝火边取暖,中央赫然是那个抓他的那个无比强壮的蛮人,篝火上架着烤得金黄的羊腿,香气四溢。他难忍地干咽了口唾沫。
  “大当户,曹满全军覆没,凉州也没拿下来,我们回去怎么跟金皋交代?那个敖登会不会为难你?”赫连因问。
  余先生用枯枝拨动着篝火,深陷的眼窝里闪着幽光,道:“所以大当户抓了这个人,此人是江州魏氏的人,不仅是皇室宗亲,也是魏西陵的族人……”
  赫连因恍然:“把他捉来了,就可以回去交差!”
  余先生慢条斯理道:“金皋本来就没有打算曹满真的能赢,如果我们仅凭八百人就夺下了凉州,反倒会引起金皋的猜忌和敖登的嫉妒,而对大当户不利,我们现在不能暴露实力,而抓一个有分量的俘虏则恰到好处。既能交差又不引起金皋的猜忌和警觉。”
  赫连因恍然:“大当户高明。”
  阿迦罗脸上却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只冷冷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他一些事。你们都出去守着。”
  闻言,余先生,赫连因等人立即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后退出山洞。
  阿迦罗拿起了篝火上的羊腿,又拎起皮酒囊,走到魏燮身边蹲下来,用生硬的中原话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有酒喝有肉吃。”
  魏燮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下,“你要问什么?”
  阿迦罗道:“你认识萧暥吗?”
  魏燮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问他做什么?”
  阿迦罗沉声道:“他是我妻子。”
  “什么?!”魏燮惊地大叫一声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萧暥是我的妻子。”阿迦罗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哈哈。”魏燮突然大笑起来:“荒唐,你是痴心做梦吧!”
  阿迦罗也不怒,反倒郑重其事道:“我和他在月神的见证下成婚,在草原的星空下举行婚典。我们朝夕相处,住同一个穹帐,喝同一壶酒,睡同一张床,他是我的星辰和月亮。”
  魏燮见他说的有模有样,差点儿都要信了,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阿迦罗目光炯炯道,“既然你姓魏,你一定认识魏西陵。”
  魏燮道:“他是我族弟。”
  “很好,那我问你,他和萧暥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燮冷哼了声,别过头去。
  阿迦罗却显得很有耐心:“如果你如实地告诉我,所以关于萧暥的事情,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给你做个百夫长。”
  “你真想听?”魏燮嘲讽地瞥了他一眼。
  阿迦罗道:“我言出必行。”
  魏燮嘴角绽起一丝冷笑:“那我告诉你,萧暥从小就是西陵的童养媳,童养媳你明白吧?”
  阿迦罗不明白,但从魏燮讽刺的表情多少猜到了点。
  “他七岁就和西陵一块儿睡了,永安城的孩子都知道,他是伯父给西陵找的媳妇。西陵对谁都很严肃,只有他,闯了什么祸都给兜着,搞得方宁每天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哦对,就像你现在这样。”
  阿迦罗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着,几乎一字字挤出牙缝,“你继续说。”
  “萧暥从小就和西陵成亲了,在一起十几年,恩爱得很,就算当年萧暥跑到了大梁闯天下,西陵也亲自北上把他追回来,哦对,今天是中秋节,你知道中秋节吗?”
  “什么?”
  “中秋节是中原人阖家团圆之日,去年中秋节,萧暥不顾危险千里迢迢一个人潜回江州,西陵为了他抛下一大家子人,专门给他设了团圆宴,吃完了还同寝。”
  “他若是个女人,都生一窝了。”
  “你说什么!”阿迦罗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下,铁钳般的大手一把卡主了魏燮的咽喉。
  就在这时,岩洞外传来了很低的脚步声。
  “谁?”阿迦罗回首,
  余先生低哑的声音传来:“大当户,外面有贵客来访。”
  “不见!”阿迦罗正在怒火中烧。
  余先生谦恭道:“这个人说他能助你一统十八部,马踏中原。”
  “好大的口气!”阿迦罗霍然站起身,扔下魏燮,大步走出岩洞,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第443章 坦白
  暖黄的灯光打在薄绢舆图上,照出墨笔勾勒的山川雪原河流城邑。这是谢映之新绘制的幽燕地形图。从舆图上看,幽燕两州幅员辽阔,南部为广阔的平原,中部多崇山峻岭,北部则是莽莽苍苍的林海雪原。
  萧暥道:“幽燕十月下旬就要飘雪,现今已是八月中旬,也就是说,适合作战的就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如果我们不能速胜,就会重蹈拿破仑之败。”
  魏西陵眉心微微一蹙:“什么轮?”
  “额……”萧暥一顿,“我是说东北寒冷,车轮会陷进雪地,影响行军。”
  他和谢映之交心后,习惯了张口就来现代词汇。忘了魏西陵听不懂这些。
  魏西陵道:“所以你想中秋后,就立即北伐。”
  “西陵,时不我待。”
  “你身体还需调养。”
  萧暥摇头,“虽然北宫达现在退兵而去,雍北三镇还在其手中,雍州门户大开……”这让他怎么安心修养?
  “阿暥,中秋后我先出兵夺回雍北三镇,等你身体康复,再北上与我会师,如何?”
  “西陵……”
  魏西陵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这一世,绝不会再让他扶病出征。
  “你安定后方,责任重大。”
  萧暥眸光一闪,终是点了点头。
  想到中秋后又要送魏西陵出征,他心中五味俱全,刚想说什么,不料下颌却被魏西陵轻轻托起。
  魏西陵凝视着他,剑眉微微蹙起,沉声道:“脸色那么差,还想要赴沙场。”
  “不是。”萧暥不服地仰起头。
  “阿暥,你当下要务是把身体养好。不然即使到了前线,我也得把你关在军营里。”他语气严肃,但暖黄的灯光下,那双眸子却像春冰融化后深深的湖水,让萧暥一时看得出了神。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是鼻尖相抵,气息相闻,温软的唇瓣微微一触,萧暥忽然想到了什么,“西陵,有些事我要向你坦白。”
  魏西陵:“嗯?”
  萧暥:“映之他没有……”
  魏西陵道:“我知道,他用了偷天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