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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丙南率领数千锐士冲杀了出来。
  “丙南!贼子!”左袭大怒,正要拍马冲上去,被部将蒋祎一把攥住马缰,“将军,敌军早就防备,此处不宜久留!赶紧撤兵!”
  左袭狠狠剜了丙南一眼,一咬牙拨转马头,厉声大喝道,“不要慌,稳住阵脚,把盾牌举过头顶,冲出营去!”
  “冲出营去!”五千熊豹营铁骑毕竟训练有素,很快镇定下来,跟随左袭身后向着前方的营门奔涌而出。
  可刚冲出营门不过几里,右前方的密林里陡然响起一声清越的断喝, “左将军哪里去!”
  左袭赫然抬头,惊见林中杀出一支骑兵挡住去路,为首一将横剑立马:“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萧暥!”左袭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萧暥长剑一指,断然道:“出击!”
  “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数千锐士从密林中冲杀出来,与向前突围的北军迎面相撞,刹那间血光飞溅,马嘶人沸。
  左袭一见到萧暥,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了。他拍马提刀,不顾一切地直冲萧暥而来。
  眼看就要冲到萧暥近前,就在这时,他胯下战马突然前蹄一沉,将他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绊马索!
  左袭灰头土脸地摔倒在地,被人按住肩膀艰难地抬起头,忽然桀桀地怪笑了起来。
  “这……这不是左袭!”云越擎起火把道。
  在火光照耀下,那是一张和左袭非常像的脸,暗夜里几乎分辨不出。——这是左袭的胞弟左奔!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左袭果然是狠!竟以自己的亲弟弟来试探陷阱……
  他这一念还未及转过,就听远处的雪坡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霍然抬头,就见碎雪纷纷滚落。无数地火把从山坡上燃起,在火光照耀下,雪坡上肃立一道高拔的身影,正目光森然地凝视着他。
  左袭,这才是左袭!
  只见左袭缓缓地抬手拉下兽首面具,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用力往前一引。
  刹那间,数千精锐的熊豹营骑兵像潮水般从山坡上冲杀而下,如雷的马蹄杂乱地叩击雪原,锋利的钢刀在昏暗的天空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
  山梁上,北宫达坐镇中军,得意洋洋地看着排山倒海般的骑兵冲阵,慢条斯理问道,“留侯、赵侯、韩侯怎么还没来啊?”
  钟纬策马趋前道:“诸位侯爷应该在率兵赶来的路上了。”
  “好。”北宫达点点头,“此番诸军合围,料那萧暥插翅难逃!”
  ***
  原平城,留侯北宫茂正在披挂甲胄,“快点,再快点!”
  这时,一名部将推门进来,躬身道:“主公外面有一位先生求见。”
  “都什么时候了,不见!”北宫茂不耐烦道。
  “这位先生说今晚是主公最好的时机。”部将小声道。
  “什么时机?”北宫茂眼皮一掀,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罢!”
  再急也不差这几句话的工夫。
  片刻后,谢映之施然进屋,笑盈盈问道:“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先生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要去助我堂兄围剿逆臣萧暥!”
  谢映之莞尔道:“依在下看,侯爷不用急着去。”
  北宫茂不解:“先生这话好生奇怪,战场如火,我不急着去,我还慢条斯理地去,贻误了军情该当如何?”
  谢映之淡淡一笑,道:“此战无非两个结果,燕国公若胜,侯爷成全了左袭之功,若燕国公败……”
  “还会败?”北宫茂不信,“萧暥都已落入包围,在左袭掌中了。败从何来?”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可不好说。”谢映之微微摇首,“若燕国公败了,侯爷若不去,尚可保存实力,且,一旦燕国公兵败,幽燕之地群龙无首,就是侯爷的机会了。”
  北宫茂一念心动。
  一想也是,若北宫达兵败,上都城就群龙无首,后继无人——北宫皓早就死了,北宫氏的家主总不能由北宫敏这个小娃娃来当。
  届时,韩侯和赵侯实力过弱,齐侯的兵团早就被萧暥灭了,只剩下北宫梁,如此,他就可以跟北宫梁一争家主之位了!
  谢映之又道,“此战若胜,侯爷无功,首攻乃是上将军左袭,侯爷为何要助左袭功成名就?此战若败,侯爷参战,便成了左袭的垫背,无论胜负,侯爷参战,都对侯爷有害无利。”
  北宫茂闻言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请先生赐教。”
  然后他自己端正地跪坐在谢映之对面,恭敬道:“先生,但是我若不出兵,而韩侯、赵侯及时发兵,不就显得我有意延误军情了吗?”
  谢映之一笑,淡然道:“韩侯图利,侯爷只要许重金,我便可说服韩侯,至于赵侯,其人胆小,见你两家都不出兵,他亦不会出兵。”
  “如此,有劳先生了。”北宫茂谦恭地给他斟上茶。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谢映之道。
  ***
  月光照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月光下,战马奔腾,钢刀挥舞,雪尘飞扬,沉重的铁骑挟裹着无可阻挡的冲势从山坡上席卷而下。
  “稳住阵脚!”萧暥从容道,“全军就地结阵!”
  “长矛兵居前,列拒马阵!弓箭手靠后,放箭!”
  密集如蝗的羽箭凌空泼洒下来,冰冷地攒射在铁骑的重甲上,一阵人仰马翻后,并不能阻止重甲铁骑前赴后继的冲锋。
  转眼间重甲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狂飙的战马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锋利的拒马刺。
  噗的一声,随着一声悲惨的嘶鸣,血光飞溅,尖锐的长矛扎入了战马的脖颈。
  马背上的骑兵被凌空甩了出去,尚未落地就被从盾牌后攒射出冰冷的长矛洞穿了身体。
  “跃过去!”
  跟在后面的重甲铁骑随即拉高马头,战马腾起四蹄,凌空越过拒马的尖刺。
  “长矛兵准备!” 萧暥一声令下,最前排的锐士立即将手中的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顷刻间形成了一道厚重的盾墙。盾墙之后一支支锋利地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重甲铁骑刚越过拒马阵就狠狠撞上了锋利如林的长矛。
  “咴聿聿”战马的凄惨的嘶叫声中,鲜血激溅,人仰马翻。
  “全军突击,后退者斩!”左袭冷冷地下令。
  前面的骑兵倒下了,后面的骑兵蜂拥而上,悍不畏死地发动疯狂的冲刺。翻腾的铁蹄激溅起雪尘飞舞,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在重甲骑兵接二连三不要命的猛烈撞击下,沉重的木盾开始裂开了缝隙,执盾的锐士们也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不断地后退,阵型开始松动……
  云越紧张道:“主公,北军全军出击了!”
  萧暥的眼梢微微一撩,眸中霎时掠过一丝冰凉的寒意。北宫达的主力终于忍不住要发起全军冲击了吗?那就来罢!
  “传令,刀盾兵护住两翼。骑兵出击!”
  紧接着,披挂着重甲的铁骑就像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冲出了阵地,与汹涌前进的北军迎面相撞,如同两股巨浪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刹那间血光飞溅。
  激战。
  这一战毫无花巧可言,短兵相接,就是一场以命搏命的硬仗!
  “可恶,留侯韩侯赵侯之兵何在?”北宫达恨恨道。
  ***
  残月如钩。
  谢映之站在城头,韩侯北宫祁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抱着暖炉,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见西北方雪尘滚滚。
  紧接着,一名望楼的哨卒跌跌撞撞地冲到 惊慌失措道:“主公,不好了!有骑、骑兵向北门杀来了!”
  啪的一声,北宫祁手中的暖炉惊地摔落在地,炭火滚了出来,烫得北宫祁踮着脚尖跳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被谢映之一手搀起。
  “先生,本、本侯失态了。”北宫祁尴尬道。
  “侯爷放心,这不是冲着侯爷来的。”他说罢从袖中取出一面小旗,对那哨卒道,“把此旗插于城西北,对方将领一看到这面旗,便知道我在这里。”
  “这……”哨卒接过来看向北宫祁。
  “快、快去啊!”北宫祁恨不得照着那呆头呆脑的小卒屁股上踹一脚。
  “喏!”哨卒赶紧双手托着小旗飞奔而去。
  ***
  天光破晓之际,旷野上,激战正酣。
  张凤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疾刺而出,一名北军铁骑来不及举刀便被刺中咽喉,从马背颓然摔落。
  另一头,丙南的钢刀重重地劈在蒋祎的长枪上,激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巨响,丙南伤势未愈手劲不足,刀被狠狠地反震回来撞在胸口,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蒋祎见机提枪欲刺,就在这时,他忽然隐约听到西北方的天际有滚滚的惊雷声传来。
  不!不是雷声,是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是骑兵!援军终于来了吗?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这不像是留侯、韩侯、赵侯的军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剧烈的压迫感!
  只见苍茫的雪原上,那支骑兵席卷起一道银白色的波浪冲击而来,势不可挡,无数纷乱的铁蹄踏起荒原上雪尘滚滚。
  中军阵中,左袭最快反应过来,大喝道,“后军改前军,据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幽北苍寒的冰原上,九州最锋利的剑已经出鞘,剑之所指,所向披靡。
  当左袭看到寒风中绣着魏字的战旗的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重击,“不可能!这不可能!”
  ——魏西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下了上都城,回军杀来!
  另一边,萧暥顿时精神一震。魏西陵果然准时!
  原来,他和谢映之、魏西陵约好,就在今夜,丙南诈降,举火为号,诱北军劫营,进而围歼自己,将北军诱出广衍城,然后和魏西陵前后夹击,谢映之则说服留侯、赵侯等按兵不动。趁这个时机,瓦解北宫氏联军,歼灭北宫达的熊豹营主力!
  “云越,率三千精兵拦截北军后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