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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州地处燕州以北的蛮荒之地,与北狄的漠北部接壤。
  淳于泷本是辽州刺史,实力一般,当年秋狩猎场,魏西陵论天下诸侯时都没有把他算在内,可见只能算三流。但他手下的关锁军这几年却吸收了不少山夷力士、东瀛刀客,总共有八万人,具有一定的战力。
  当年萧暥赴潜龙局之时,淳于泷为北宫达所收编,现今北宫达败,淳于泷乘机逃回辽州,想继续做他的土皇帝。
  辽州在燕州北境,气候严寒,如果淳于泷龟缩在辽州不出来,还确实让人头疼。
  “我这就带兵北上,直击辽州!”萧暥当即道。
  “阿暥,我去罢,你身体畏寒,不宜去北境酷寒之地,而且。”魏西陵有些内疚地看着他,“你要多加休息。”
  “主公怎么了?”云越立即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那啥,没事。”萧暥赶紧摆手道,也就那晚大胜之后,纵欲过度,几天了还没缓过劲来,没想到这娇病的身子这么经不起运动。让他以后怎么大展雄风。
  他悄悄瞥了眼魏西陵挺拔的身形,难度系数9.0。
  ***
  漠北。
  夜半朔风呼啸,大雪飞舞。
  一队鹰卫押着一个人走向王庭大帐,那人凌乱打结的头发上满是霜雪,冻僵的脸上斑驳着血污,嘴唇破了,眼裂上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是经过了激烈的抵抗。
  他看上去并不服气,即使被押解着,也走得横冲直撞。
  单于大帐里,火烧得很旺。
  阿迦罗大马金刀地据坐中央,沉声道:“带上来。”
  帐门掀起,赫连因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为何私自出兵?”阿迦罗问道。
  “因为我不甘心!”赫连因直着脖子道,“中原人自己内乱,北宫达主动邀请我们进兵,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单于就打算这样放弃了吗!”
  阿迦罗道:“中原人阴险狡诈,本单于不与他们联合。”
  赫连因直着脖子道:“大单于谨慎不愿意出兵,那就让我所部去冒这个险,成功了,大单于踏马中原,失败了,损失的也就是我麾下的五千人!”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阿迦罗道。
  “请大单于赐教!”赫连因不服气道。
  “夺回王庭,马踏中原,这是我的事,不用中原人来插手,我也不和阴险狡诈之人为伍。”
  “可是大单于光有勇武,而不善于计谋,是无法战胜阴险狡诈的敌人的!王庭之战不就是例子吗?”
  “赫连因,你大胆!”栾琪道。
  “北小王,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庭之战,我们不是输在不够勇敢上,而是输在了中原人的阴谋诡计上!他们……或者说是他,萧暥把我们诓骗地团团转,让我们十几万人的部落,被他们区区几万人打败了!大单于能说这是因为我们不够勇敢吗?不是的!我们上当了!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 赫连因咬了咬破裂的嘴唇,又阴鸷地看向阿迦罗,“可能还是美人计!”
  “闭嘴!”栾琪霍然站起来,就要上前。
  “让他说。”阿迦罗道。
  “谢大单于。”赫连因继续道,“王庭没了,只要我们还有人活着,只要大单于还能带领我们,我们就能赢回过往的一切!但是大单于,如果我们不在失败中吸取教训,那么下一次对战,我们还要栽在同一个山坳里吗?”
  “赫连因,你这是在跟大单于说话吗?”栾琪怒道。
  “杀了他!”“杀了他!”大帐里的胡人统领们群情激奋。
  只有余先生沉默不语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几乎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赫连因,你说完了吗?”阿迦罗问。
  “说完了。”
  于是阿迦罗从胡椅上站起来,走到赫连因身前,拔出佩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问,“赫连因,你相信驰狼神么?”
  赫连因怅恨道:“王庭之战,驰狼神并没有保佑我们!”
  阿迦罗道:“赫连因,你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没有信仰了吗?”
  赫连因一愣。
  “因为一次失败,就失去了作为一名勇士的骄傲了?”阿迦罗接着问,“如果是这样,你不配让我杀你。”
  阿迦罗收刀入鞘。
  他要赢,也是赢在明刀明枪的战场上,不然虽胜尤辱。
  “与小人为伍,用阴谋诡计求胜,打赢的也许是这一仗,但折损的是我们草原勇士的士气!失去的是草原勇士的骄傲!一支没有骄傲、勇气和士气低落的军队,是不会获得最终胜利的!”
  赫连因低着头,紧抿着嘴唇。
  这个道理赫连因不会懂,他只着眼于眼前的胜负,目光短浅。
  阿迦罗不想与他多言,就在这时,大帐外,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
  “报——”
  一名探马匆匆进帐,“报大单于,幽州传来消息,北宫达战败被俘。”
  赫连因一愣,双肩顿时塌了下去。
  “大单于英明!” 余先生尖声道。
  “大单于英明!”众人跟着高呼。
  “把他带下去罢。”阿迦罗道。
  立即有两名鹰卫上前,将赫连因押出了大帐。
  余先生看了眼赫连因的背影,转而对阿迦罗道:“大单于怎么知道北宫达会败?”
  “因为那是萧暥。”阿迦罗皱起浓眉,问道,“余先生认为本单于比起北宫达如何?”
  “北宫达好大喜功,优柔寡断,非雄主也。怎么能和大单于相比?”
  “那萧暥如何?”
  “萧暥,世之枭雄也。”
  阿迦罗沉声道:“当年我尤败于萧暥,何况北宫达?”
  余先生哑声道:“大单于当年是为情所惑啊!”
  “不,即使我不娶他,我也未必能赢。胜负不可预料。”
  这只狐狸的诡计层出不穷,他一定会有另外的办法,夺下王庭。
  余先生幽幽道:“如今北宫达败,萧暥并吞幽燕,一统九州只是时间问题了,大单于要早做应对啊。”
  阿迦罗嗯了声,火光映着他金色的眼瞳,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大帐外朔风呼啸,赫连因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原上,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睫毛上都凝着冰霜。这一刻望着苍白的轩辕,他心里一片迷茫。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泠泠琴声。
  第461章 天下
  容绪到达豫州首府锦城后,表明了自己为天子说媒下聘的来意,果然,虞策闻讯大喜过望。
  就地位而言,北宫梁只不过是一方诸侯,其嫡子北宫浔被擒,次子北宫涟并非嫡出,乃是庶子。将来若北宫浔回来,这襄国公的爵位还得是北宫浔来继承。而皇帝就不同了,在三十二路讨伐萧暥的时候,他就看出当今皇帝颇有魄力。能中兴大雍皇室也未可知,那么他就是未来的国丈了。
  虞策立即回绝了北宫梁的求亲,并请容绪下榻馆驿,还派去侍从侍女各十名,好生侍候。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锦城张灯结彩,虞策宣布取消宵禁半个月。让锦城的士人百姓宴饮狂欢。
  其实,皇室此次联姻的举措,也使得虞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原本担心萧暥并吞幽燕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诸侯就是他,毕竟张鹞兵少,赵崇远在巴蜀,豫州却是中部膏腴之地,萧暥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
  但是皇帝的联姻打消了他的疑虑,看来萧暥并不打算攻打他,而是采取拉拢的手段。虞策暗度,萧暥和北宫达一战之后,士卒疲敝,实力也大损,无力南下,所以想和自己媾和。
  既如此,他又何必淌北宫梁这趟浑水呢?有安稳的日子过,谁都不想大动干戈。北宫梁自己自身难保,还想拖他下水,门都没有。
  ***
  腊月下聘,正月迎亲,春暖花开之际正好成婚。
  按照礼法,容绪便在豫州住下,等待送亲之时,随新皇后的凤驾一起回京。
  豫州气候温润,又盛产绢帛锦缎,容绪在豫州停留之际,正好参观了民间锦缎工坊的织造工艺。
  入夜,隆盛织行,在签订了五千匹锦缎的订单后,容绪正和工坊的老东家在后堂谈论染色织造工艺,两人本就想差不了几岁,相谈甚是投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接着,铺门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敲响了。
  老东家赶紧差遣伙计出去看看什么事。
  伙计刚转身出去,一股不安的直觉就笼罩了容绪,他立即站起身,揖道:“若是来找我的,麻烦老哥哥说我去花月楼听曲了。”
  老东家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便答道:“好。”
  “多谢老哥哥。”容绪说罢便转身藏入了装绢帛的柜子后面。
  片刻,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兵冲进铺子,领头的那个伍长满脸络腮胡子,面目不善道:“容绪呢?去哪儿了?”
  老东家赶紧答道:“容绪先生适才刚走,去花月楼听曲子了。”
  “搜!”那伍长并不相信,一挥手,众士兵拿着兵器到处翻箱倒柜,胡戳乱捣,不时传来刀劈开绸缎的撕裂声。
  容绪藏身在柜子后面的黑暗里,心惊肉跳间,一道刀光骤然映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即他听到老东家的声音传来,“军爷,我这里都是绸缎,可经不起这般搜查,还请军爷通融。”
  说着,老东家悄悄地塞给那伍长沉甸甸的一锭金。
  伍长掂了掂,满意地揣进了胸前的兜里,随即一摆手:“这里没有,走!去搜花月楼!”
  等那些士兵走后,容绪方才惊魂未定地从藏身之处钻出来,感激道:“多谢老哥哥。”
  老东家道:“老弟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那些当兵的为何要抓你。”
  容绪也是一头雾水。
  他此番替皇帝说媒成功,这段日子,虞策一直待他奉如上宾,怎么忽然就要派兵抓他?
  但事到临头他也来不及多想,对老东家道:“此事一言难尽,等他日我必当重谢老哥哥。”
  说罢他告别了老东家,也不敢回馆驿了,直奔城门而去。
  ***
  锦城东门,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守城士卒正惊慌失措地用肩背顶住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