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礼现在就是跳出来说他是天下第一,云念都能心平气和接受。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隐瞒的东西也太多了。
一路跟着少年走着,云念算了算时间,外面如今应当已经快天亮了。
流花宴是在今日下午开启,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他们现在还在地道,便是赶回去也得走上好几个时辰,地道狭窄难以御剑。
云念叹了口气。
少年回身问:“怎么了,累了?”
云念摇摇头:“没事,走吧。”
谢卿礼又看了她一会儿,沉默着收回视线。
地道之中寂静,两人的脚步声便格外明显。
灵蝶飞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停留在某个岔路。
左右两条道路。
谢卿礼收回灵蝶。
云念问:“是感应不到了吗?”
“嗯。”
这可麻烦了,如今这里是两条岔路,他们万一走错了,耽误的时间可不少。
谢卿礼道:“师姐,你走这边,我走另一边。”
他指了指左边,那条道看起来较宽阔。
云念登时便不同意了:“不行,你身上还有伤,若再遇到大师兄,你应付不来的。”
谢卿礼却摇了摇头:“他打不过我的。”
是肯定的语气。
云念噎了噎,却也无法反驳。
这一路上他的表现确实不一般,方才与徐从霄打斗之时,若不是为了顾及不伤到徐从霄性命,他也不会让徐从霄钻了空子朝云念这边来。
“师姐,时间不能耽误,傀儡师和皇帝今日势必会动手。”
云念一言不发,皱眉思索着让他单独行动的可能性。
“师姐。”谢卿礼又催促了一句。
云念抬起头:“好,但若一个时辰还未寻到,那便回来吧,我们在此地集合。”
“好。”
云念点点头正要离开,谢卿礼又叫住了她。
“师姐。”
“嗯?”
谢卿礼道:“小心行事。”
云念笑了:“你也是。”
她看着谢卿礼率先进入了右边的小道,云念这才收回笑向左边走去。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谢卿礼这般在乎你的人,如何会放心你自己走,他要去干什么?】
云念唇线微抿:“不知,我相信他。”
谢卿礼不会害她。
虽然她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为何要将她支开?
云念摆摆头,撇开那些纷乱的思绪。
“不清楚,先找大师兄吧。”
她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
系统仔细对比着原文翻找着原书中关于踏雪峰弟子的描述。
谢卿礼毕竟拜入了踏雪峰,书里虽然着重描写的是谢卿礼一路以来遇到的机遇和打怪升级的过程,但对于男主的师门也是写了些东西的。
【踏雪峰大弟子徐从霄,论修为是踏雪峰第二,仅次于你师父扶潭真人,比你小师叔温观尘还要高些。】
着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剑修,不过一百多岁便能有这般成就。
【十五年前,他领命下山除妖,本是要去往……南泗城?】
云念一个脚刹。
“你说什么?南泗城?”
系统的声音很激动:【对,他本来是要去南泗城的,南泗城当时躲了个大妖,还是个几千岁的玄龟。】
“南泗城不是因为一场疫病,已经成了座死城吗?”
【是啊,但是那大妖残害了一整个村庄的人,逃到了南泗城,便是逃到魔域你师兄也得去捉啊!】
“还有呢?”
【他确实去了南泗城,但不知为何没捉到那玄龟,反而来了雁平川,这边恰好有妖邪作祟,于是你师兄便留了下来,他一人尚可应付,只是那妖怪捉了一群百姓,你师兄打的束手束脚……被耗至丹田枯竭,还未撑到扶潭真人赶来之时,魂灯便熄灭了……连尸首都没寻到。】
后面的事情云念差不多都已经知晓。
扶潭真人是个很好的师父,不忍弟子暴尸荒野,每年只要有时间便会来雁平川寻,整整十五年都未寻到。
他总是时不时提起徐从霄,这位大师兄是个很好的修士,虽然长得严厉,实则心性纯善,是真的一心为了黎民百姓。
扶潭真人总说若徐从霄还在世,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一定不敢在踏雪峰乱来,他老人家得省不少心。
若扶潭真人知道自己寻了十几年的弟子根本没死,不知被什么人残害失去了神智,只怕会气的一剑劈平这琴溪山庄。
徐从霄的状态一看便不对劲,穿的破破烂烂,双目无神麻木,像是被人生生拘走了生魂一般。
到底是谁控制了他整整十五年,又为何要这般做,徐从霄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心向大道,除了除魔修炼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脾气很好也不会主动与人结仇。
云念长呼口气,接着向前走。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找到徐从霄,或许便能解开当年的谜团。
一切都莫名其妙与南泗城联系上,若不是因为皇帝邀请他们来琴溪山庄,她本来也是要带着谢卿礼去南泗城的。
系统也忍不住叹气:【以为是个剑道魁首养成攻略,没想到是个福尔摩斯探案集。】
云念酸溜溜道:“这任务竟然才五万积分,回去必须让他们给我加薪。”
【我算是知道原书为啥会烂尾了,这作者写文顾前不顾后的,根本没想过给谢卿礼叠这么多buff,最后他的结局会怎样。】
“或许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会沿着这条线,一直走下去。
而云念的目的便是要阻止他走向既定的结局。
云念加快脚步向前追去。
得先找到徐从霄,然后再去找皇后,有些事情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
天边一抹白光破晓,晨雾若隐若现,后半夜下了场雨,茂密的枝叶上挂着雨滴,随着几缕微风,偶有雨珠坠落。
笔挺的人立在高台,宫殿很高,望月台可以俯瞰整个琴溪山庄。
他的左后方站着一人:“徐从霄在地道守着阿清,你不必担心,今日不会有人能坏我们的计划。”
皇帝漠然望着层起彼伏的屋檐。
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他身后的那人出声:“沈敬,我们布了二十五年的局,就看今日了。”
二十五年了。
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
皇帝弯了眼:“席玉,你说阿清清醒过来后,会生我的气吗?”
席玉没有说话。
皇帝叹息,眼帘下垂:“她死前让我照顾好她的本家,可当年她的家族蒙难,我却并未出兵相助。”
“她的阿姐惨死,唯一的侄子,我也没有救他。”
“如今,我还要送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去死,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席玉嗤笑出声:“你做都做了,难道没有这些事情,她便不恨你了?”
皇帝也觉得可笑,大笑出声,在这寂静的清晨分外诡异。
他笑的脸都红了,弯下身子撑住栏杆,喘着气道:“恨也好,恨也好啊,她不爱我,若也不恨我的话,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他转过身,笑着问席玉:“她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她只有我了,她只剩下我了啊……我的阿清,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就应该被养在我的怀中。”
席玉冷眼骂了句:“疯子。”
皇帝直起腰身,笑意忽然退去,快的像一缕风。
“太子呢?”
“派人去抓了。”席玉回,顿了顿又问:“你当真舍得安之?他可是阿清和你的孩子。”
皇帝神色很冷:“他不过是我留住阿清的筹码。”
“……我去地道布阵了。”
席玉转身离开。
皇帝转身继续欣赏着布下的这一桩大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逼近。
他头也不回冷声道:“你要谢卿礼我可以给你,天罡万古阵一旦开启能困死他,但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阴影处走出来一人,兜帽自上而下盖住全身,身量削瘦高挑,面具下的下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