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礼也看了过来。
“我也不是故意冒昧,只是觉得掌柜看着与我父亲差不多大,想问问掌柜的年纪。”
“害,也没啥不能问的,我都五十有九了。”
五十九。
江昭点头:“看着掌柜一点不显老。”
老者或许都喜欢听这些,掌柜也弯起眼,脸上的皱褶不自觉堆着:“公子可真会说话,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边说边将桌上的衣裳挂在墙面上。
江昭直起身子,喊了句:“我瞧着掌柜这衣裳做的好看,能来给我量一下尺寸,我也想定制件。”
“欸,好。”
掌柜拿着竹尺走来。
他靠的很近,江昭个头又高,比身前的掌柜要高上一头多,张开双臂任由掌柜为他量着尺寸。
“公子转过身。”
江昭顺着他的意转身。
掌柜在他身后量着腰身,江昭转身后刚好与站在门边的谢卿礼对上眼。
他依旧是那般不冷不淡的模样,只要不是在云念身边,那点温柔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脸上。
“尺寸已经替公子量好了,公子可以留下想要的款式,三日后来取便行。”
“多谢掌柜了。”
隔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云念犹犹豫豫跟在苏楹身后。
江昭只看得见苏楹,脸颊微红小声夸她:“好看。”
苏楹上前揽住他的臂弯。
云念的四肢像是刚长出来一般,这衣衫太过修身,本就繁琐的腰带箍的很紧,玲珑纤细的腰线明显,外面套着的那层薄纱为其增添了些朦胧的美感,走动间裙摆荡漾宛如朵朵莲花。
系统夸她:【很好看,挡什么啊。】
云念:“你不懂,真的有些别扭。”
自她出来的那一刻谢卿礼的目光便没有从她身上移走过,少年郎的目光专注又柔软,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眼尾也忍不住弯起。
云念不敢看他,别着头默不作声走到他身前。
“很好看。”
笑意温存,嗓音低而沉,本就好听的音色越发清润。
云念清了清嗓子,飞快瞟了他一眼后又收回眼:“那是,最贵的衣服肯定好看。”
闷笑声响起,他笑着纠正她的话:“是师姐好看。”
因为穿在她身上才好看。
只有穿在她身上才好看。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有种神奇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系统:【哇别说你了我都顶不住。】
云念别开眼没看他,露在外面的耳根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直到走出店铺,云念走的很快,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束缚她的脚步,她便提着衣裙走。
谢卿礼不紧不慢跟在身后,江昭和苏楹牵着手走在前面。
一直到回到府邸,进入小院后云念便布下阵法。
江昭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云念几步来到他对面坐着。
“师兄。”她凑过去,“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江昭白了她一眼:“我又不瞎,当然看到了。”
苏楹坐在江昭身边,谢卿礼也撩起衣袍来到云念的一旁坐下。
云念道:“那柴行知的衣摆有血啊,他不是去种花吗,哪里来的血呢?”
柴行知一路走在几人之前,虽然天色暗淡,他又穿了一身黑袍,但几人都是修士对鲜血的敏锐度是绝对在线的,在他凑近的时候云念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今芒花香,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气。
江昭懒洋洋回:“杀人去了呗。”
云念拧眉:“他杀谁?这里可都是南泗城的百姓,我不觉得柴行知会对他们动手。”
柴行知那么喜欢雀翎,眼中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雀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泗城的百姓和柴行知,就算是爱屋及乌柴行知也不可能动南泗城的百姓。
“这里又不是只有南泗城的百姓。”
说话的是谢卿礼。
对上云念诧异的眼,他又补充道:“不还有浮煞门的人吗?”
云念:“……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去杀了浮煞门的人?”
“不是,这不应该啊。”云念想不明白,“雀翎应当是听从浮煞门的,那他是雀翎的夫君,为何会去杀浮煞门呢?他这不是在害雀翎和南泗城的百姓吗?”
苏楹摇头:“不,他不会害雀翎和南泗城的百姓,他做这一切……有可能是为了救他们。”
云念还是没听明白:“雀翎是为了南泗城的百姓和柴行知才跟那浮煞门合作的,如今他们应当在暗处盯着我们,说不定还动手了,可柴行知这时候去杀了他们……他要救我们?他如果救了我们,那浮煞门恼羞成怒大肆屠杀的话怎么办?”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人。
谢卿礼安抚她:“别多想,他若是真的杀了浮煞门的人,于我们也是好事,没必要去纠结他的动机。”
“还有一件事。”江昭猛不丁开口。
云念下意识问:“怎么了?”
江昭道:“那裁缝店的掌柜说他五十九岁了,可他靠近我的时候,他身上有灵力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应该是个修士,并且年纪应当是伪装出来的,我不认为一个已经五十九岁的人除了脸上以外,那双手几乎没有皱纹。”
他的手很粗糙,虎口有薄茧像是长期执剑留下的,但江昭看的很清楚,粗糙跟苍老是两回事,他的手背上根本没有衰老留下的纹,皮肤依旧紧致。
云念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真实身份有别的,不是普通百姓?”
江昭颔首认下:“是。”
在南泗城中,一个修士要伪装成平民,那他……
云念喃喃:“浮煞门的人?”
江昭点头:“嗯。”
系统战战兢兢:【所以那掌柜其实是认出了你们的身份,但却并未动手一直伪装……他是浮煞门的探子,又或者那裁缝店是一个小暗桩……天啊,你们方才离浮煞门很近啊!】
谢卿礼沉默喝茶,云念和江昭苏楹不约而同看向他。
少年的神色很平静,因为垂着眸子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他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头也不抬道:“我没事,也不会冲动。”
三人:“……那便好,那便好。”
云念也小口小口抿茶。
寂静一时蔓延,四人坐在一起却心思各异。
诡异的芬香又顺着夜风飘来,云念捂了捂鼻子。
“这花真的太香了,南泗城的人也能受得了。”
跟南泗城的布局一样,这座宅邸广阔,一汪人工建造的河道穿过整个宅邸,河中种了密密麻麻的今芒花。
雀翎怎么会喜欢这种花。
云念吸了吸鼻子:“欣赏不来。”
谢卿礼看了眼身旁穿过的水路,一朵今芒花刚好在脚边。
云念捋着思路:“南泗城的百姓短命,老者颇少,这应当不是巧合,是有旁的原因。”
江昭:“嗯。”
“柴行知今夜不是单纯去种花,很可能去杀人了,或者跟人发生打斗了,总之他在骗我们。”
“对。”
“那裁缝店掌柜很可能是浮煞门的暗桩,他们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估计该有行动了。”
苏楹:“念念聪明。”
云念有些头大:“南泗城百姓短命这件事尚未知晓,柴行知是不是真的杀了浮煞门的人还有待考量,至于那裁缝店……师弟,明晚去看看如何?”
“或者直接把他抓来严刑拷打……算了估计不行,反而打草惊蛇,还是搜老窝吧,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发现。”
苏楹和江昭已经回了屋,云念迈进房门正要关门,身后的少年突然喊了她一声。
“师姐。”
“嗯?”
她回身看他。
谢卿礼递过来个东西,用油纸包裹着。
云念接过后去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买了串糖葫芦。
她瞪大眼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弯唇轻笑:“从裁缝店出来,师姐走得很快没有注意我,我在路边买的。”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传到她耳中却好像有些抱怨,似乎在怨她走的太快都没等他。
云念轻咳几声掩饰尴尬,颇为矜持将糖葫芦递给他:“太晚了我不吃,你吃吧。”
谢卿礼摇头:“给师姐买的,放着明日再吃吧。”
他后退一步道:“师姐,早些睡,做个好梦。”
少年转身进了隔壁的屋子,徒留云念自己一人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