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望去,才发现萧景容在盯着某个地方看,还看得十分出神。
沈安言一时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王爷在看什么?”
说罢,他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那里其实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沈安言就是隐约看到那里披着一件凌乱的红色纱衣,名贵的古琴被人随意扔在一旁,还有两道纠缠的虚影在伤风败俗……
沈安言面色“唰”一下就红了,尤其是从男人脸上的出神中还瞧出了几分津津有味,他顿时气恼地举起了手中的茶。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泼过去。
而是咬牙着将伸出去的手又强行绕了回来,放到嘴边,喝了一大日。
萧景容正巧在此时回头看他,眼底仿佛还带着点意犹未尽和跃跃欲试。
沈安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懂,微笑着说道:“王爷让林公子佯装失踪好暗地里去查赈灾款的案子,但这事儿无论查得如何,那些灾民总要及时安置,户部的人都把持在太后手中,这赈灾款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拨第二次,王爷想好对策了吗?”
见沈安言不配合,男人也只好端起茶水喝,“无甚可想的,如今该着急的是太后,与本王有何关系?”
“可太后毕竟是个女儿家,她哪里懂那些苍生社稷,既要与王爷打擂台,可不会管百姓的死活,便是林公子查清案子,带着受贿的官员名单回来,她就算再开国库,那些官员也是要满门抄斩的命,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多此一举?死咬着不放,王爷又能如何?”
萧景容手指放在茶杯的边缘,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想事情。
沈安言的提醒是有道理的,毕竟太后不是他,也不是朝中的其他官员,就算她把持着户部不肯放款,史书上也最多是添一笔“女子误国”的账,对如今受难的灾民来说毫无意义。
可他不同,他要查这案子,本意不是要跟太后打擂台,仅仅是要救助那些灾民,助他们躲过这次天灾。
沈安言见他沉思着,便又假装不经意般提醒道:“之前的米粮丝绸案,齐王不是说,要把那些失去的东西再追回来吗?”
萧景容醍醐灌顶,瞧着他,竟有些怔愣。
他倒是忘了还有这桩事!
随即蹙眉,“但齐王现如今受了重伤,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沈安言轻笑道:“齐王无力查办此事,正好啊,王爷不是有空闲吗?”
萧景容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米粮丝绸”一案中,齐王为了护住齐王妃和徐大人满门,硬是兜下这件事情,只牺牲了徐大人一个。
他虽有心想要追回那些失踪的米粮丝绸,却又顾忌着齐王妃与徐家人,做事碍手碍脚,到了如今都尚未查明白,甚至隐隐有了放弃的念头,想要哑巴吃黄连。
这事儿委屈的是齐王,难受的是萧景容,从徐大人手中换走这批米粮的“老鼠们”却高兴得很,还以为这事儿过了,说不定正洋洋得意地啃着抢来的东西。
但萧景容此时突然出击,那些“老鼠们”肯定就慌了,毕竟萧景容不是齐王,他可不会顾虑齐王妃和徐家满门。
林惊年查不清赈灾款的案子,太后便没必要开国库,正好以此斥责齐王和林惊年办事不力,但若是林惊年查清楚了,太后更没必要开国库,反正这帮人横竖都要死。
可牵扯进“米粮丝绸”一案的人却不同,太后若是也不打算保住他们,那她便无人可用,更何况,这笔账跟赈灾款那点蝇头小利可没法比,那是个天大的数目,说不定太后自已都牵扯其中。
两相比较,自然还是开了这国库,把银钱拿出来应付萧景容更为划算。
萧景容把这事儿全权交给齐王来处置,既是要给齐王一点面子,也是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管不上。
但沈安言说的有道理,齐王现如今身受重伤,他接过这桩案子要查清,倒也合情合理。
他看向沈安言,却发现对方冲自已笑得很无害,好似只是随日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人……
萧景容打量着他,在心里想着,齐王说得对,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摄政王府也未必困得住他。
男人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东西。
将近子时,他们也该回去了。
马车在客栈后门停着,沈安言刚掀开车帘要钻上去,忽然一个暗卫便急匆匆赶来,在萧景容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面色微变,看向仍弯腰掀着车帘的沈安言,沉声道:“宫内急召,本王入宫一趟,你先回去。”
而后又看向忠祥道:“护送公子安全回府。”
忠祥站在马车旁垂眸,“是。”
不等沈安言说话,萧景容便跟着暗卫急匆匆离开,沈安言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抓着车帘的手紧了紧,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弯身进了车内。
车夫启动马车,忠祥便在一旁跟着。
这里离摄政王府并不远,马车却慢悠悠行驶着,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沈安言却闭着眼睛,仿佛累极了。
忽然,一道箭矢穿过黑夜,带着凌厉的寒意破风而来,“咻”一下穿透了车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钉在了沈安言耳边!
第164章 今晚做得……有些过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