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许大夫从床边退开。
“阿栀你坐着,我送一下许大夫。”朝慕起身随大夫往外走。
出了房门都快走到院子中间了,朝慕才问,“阿栀没事吧?”
许大夫单肩挎着药箱,笑着道:“郡主心善,那丫头没事。”
现在没起烧就说明暂时没有破伤风,每日按时喝药别碰水就行。
大夫上午跟小郡主说,如果有事下午再喊他过来,但来了一趟发现小丫鬟阿栀状态很好,所以就只换了个药重新包扎一下,以安郡主的心。
朝慕明显没觉得安心。
她扭头朝身后看,暖白的脸上笼着一层担忧跟疑惑,但很快又垂下眼睫遮掩住,只缓声缓气地说,“没事就好。”
大夫只能看身上的毛病,像是醒来后换了个性情的事情,就是大夫也不一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郡主跟大夫出去以后,阿栀就穿上自己的衣服,并随手将床单理平被子折好,小郡主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边只剩鞋还没提上。
朝慕进来,眨了下眼睛,问她,“阿栀,你怎么起来了?”
阿栀站在床边朝朝慕低头屈膝福礼,“奴婢伤的不重,不影响起行,再睡在郡主床上就不合规矩了。”
丫鬟有丫鬟自己的住处,像是小郡主的屋子,除了守夜轮值的丫鬟外,也就只有大丫鬟能日日睡在这儿贴身伺候。
“可是你很喜欢我的床跟枕头啊,”朝慕想了想,杏眼明亮晃人,“那这套床褥枕头便送你了吧。”
“?”
从小郡主房里出去的时候,阿栀怀里抱着小郡主的床上四件套,神情略显有些恍惚。
她被赏赐过很多东西,便宜的名贵的稀有的寻常的,但还是头回被主子赏赐床上用品的,字面意义上的,床上,用品。
阿栀低头看,合理怀疑小郡主是觉得她睡过了这才送给她。
上面不会有她的口水味儿吧?!
阿栀皱起鼻子轻轻嗅。
淡淡的暖香,是舒缓安心的味道,像冬日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让人舒坦放松,跟小郡主斗篷上的香味一样,是小甜糕郡主身上的味道。
阿栀莫名有些脸热,不由昂起头让傍晚冷风吹散脸上的温度。
离开小郡主的院子往后走,便是丫鬟们的住处。
府里丫鬟婆子不算少,自然不可能一人一间屋子,像阿栀这样的小丫鬟,都是四人住一间。
好巧不巧的,她做为刚被买进府里的丫头,正好跟小燕小雀住一起。除了两人外,四人间里还有一个在前厅伺候的小丫鬟,十四五岁,小圆眼,叫翠翠。
平时可能是小燕跟小雀气场太强,阿栀跟翠翠在两人的淫威下毫无存在感,老实木讷的像木头。
尤其是小雀,洗脚水都恨不得让阿栀跟翠翠替她打。明明大家身份相同,可她俨然已经拿自己当成了大丫鬟,摆起被人伺候的谱儿。
这会儿小燕跟小雀不当值,趁着吃饭的功夫回屋里偷懒,早上还互相扯头发的两个人,现在好姐妹一般坐在小四方木桌前捧着碗说说笑笑。
阿栀推开门抬脚进来的那一瞬间,两人齐齐扭头看过来,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安静到仿佛刚才的声音是错觉。
两人端着碗,眼睛随着阿栀进屋铺床,彼此对视一眼。
小燕最先出声,本就尖锐的声线这会儿听起来带着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地说:
“呦,这不是阿栀吗,怎么回来睡啦?可我听说大丫鬟都能睡在郡主房里吗,你不是救了郡主吗,这都没当上大丫鬟呀?”
小雀抿唇笑了一声,论挤兑,还是小燕的嘴好用,像她这样文文静静的人,就说不出这样尖酸的话。
她端着碗,看好戏似的看阿栀。
之前还抖落尾巴耀武扬威的人,许是因为没能留在郡主房里,这会儿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小燕跟小雀现在看她的眼神,就跟看那伺候完皇上还没能得到封号的秀女一样,尽是同情怜悯跟嘲笑讥讽。
‘瞧瞧,身子都给了,还没能拢住人家的心捞得半点好处,真是低贱的身份注定上不得台面变不成凤凰。’
阿栀,“……”
她一时间槽多无口。
她在宫里见过了这样的场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一幕会落到她头上,好像她是被小郡主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可怜秀女似的。
被玩身玩心,最后落得个弃之如履的下场。
她跟小郡主纯洁简单的主仆关系,在小燕嘴里怎么就成了桃色关系……
阿栀弯腰铺床,故意大力拍怀里绵软的枕头。
这动静成功引起两人的注意。
“呸呸呸,你拍什么呢,没看见我们在吃饭吗?”小雀捏着筷子用手背遮住口鼻,一脸嫌弃。
刚才小燕跟小雀是看见阿栀抱着什么鲜亮颜色的东西进来,但满心想的都是阿栀没当上大丫鬟被赶回来住了,所以没注意。
这会儿两人重新去看阿栀铺在床上的被褥,眼睛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郡主的床褥吗?”小燕直接站起来,伸手指着阿栀,“你、你怎么有这些!”
阿栀见过了太多好东西,在她看来有些奇怪的赏赐,落在眼里小燕眼里堪比金银。
小郡主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被罩床单用的都是上上等的料子,拆下来拿出去卖都能卖个好价钱,而且被芯是新棉花做的,光是摸着就知道跟她们的被子完全不同,更别提盖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