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跟阿栀说,“之间撒的药-粉因为后面有血渗出来,现在跟布条粘在了一起,待会儿我慢着些,你要是疼就直接说。”
“好。”阿栀不怎么怕疼,可能因为吃过的苦受过的疼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她安静地坐着,双手就搭在自己腿上,垂着眼任由许大夫拆布。
布条一圈圈解开,越接近里层布条上越带着淡淡血迹,等只剩最后一层的时候,辰玥都有些害怕,攥着珠珠的手别开脸,只敢用余光瞧,小声嘀咕,“肯定很疼。”
翠翠也有些心疼,看一眼又低下头,觉得自己额角都凉飕飕的。
她这些天都习惯了阿栀头上的布条,甚至快忘了她脑袋上还有伤。
朝慕则全程没出声,只捻着衣袖站在边上,看完了全程。
布条带着药-粉血痂全部被取下来,许大夫拿着面团蘸着药水轻轻擦拭伤口附近,把剩余药-粉-末擦掉,露出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已经结痂了,等痂脱落慢慢就好。
许大夫蘸了透明药膏轻轻涂在伤口处的痂上,“这药有软化痂的作用,这样掉痂的时候不疼也不会有疤痕。你记得每日涂抹,一天三次,直到硬痂软化脱落。”
“可以,恢复的不错,再过些日子就完全好了。”许大夫将药膏递给阿栀,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去洗手。
“这药这么神奇。”阿栀凑近了轻轻闻,有股香油的味道……
说好的草木香呢。别的药膏不都是草木清香吗,怎么这个是香油味儿?
许大夫道:“这药膏是郡主问宫里要的,外面市面上没有的卖。”
阿栀昂脸抬眼看朝慕,朝慕正好凑近了看她脑袋,卷长的眼睫煽动,放轻声音问,“阿栀,疼吗?”
阿栀微微摇头,刚想说不疼,但她看小甜糕眼尾红红的,水润的杏眼里全是她,阿栀搭在腿上握着药膏的手指不自觉微微收紧,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小声说,“有一点点。”
刚才布条撕扯下来的时候,是有点疼,还有药膏摁在伤口上的时候,硬痂好像戳着软肉了,也疼。
说完阿栀就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后悔自己多嘴。
她说这个干什么,这才哪到哪儿,能有多疼。
而且这样也太有损她这个大丫鬟的沉稳形象了。
阿栀吸了下鼻子,正要扯出专业微笑抬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脸颊被人捧住了,还没扯开的笑意就这么顿在嘴边,“?!”
阿栀,“!!!”
朝慕垂眸看阿栀,眼里带着笑,软软慢慢的调儿,清清甜甜的音,“那我给阿栀吹吹,祖母说,吹吹就不疼了。”
朝慕双手轻轻捧起阿栀的脸,在阿栀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朝慕已经鼓着腮帮子对着她额角吹了两下。
她哄小孩一样,学着长辈的调调,“呼呼吹吹,痛痛飞飞~”
阿栀的脸瞬间爆红,跟被秋风吹过的柿子一样,红了个彻底,连耳朵带脖子,都是热的。
阿栀从没有这么被人吹过伤口,她整个人僵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云里雾里脚都不知道有没有踩在地上,只觉得浑身被小郡主身上的暖香包围,满脑门都是轻柔的风。
“还疼吗?”朝慕眨巴眼睛问。
阿栀木讷地摇头。她人都是麻木的,哪里能感觉到疼不疼。
辰玥看得新奇,“这么有效果吗,我也来给阿栀吹吹。”
她要凑过来,朝慕眼睛一睁,阿栀瞬间站起来直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已经好了,都没知觉了。”
她还记得福礼,“谢谢郡主跟辰小姐关心,我去送送许大夫。”
阿栀伸手朝外,直接送客,“许大夫请。”
许大夫正打算掏出笔墨写医嘱呢,“啊?哦哦哦,那我口头跟你说注意事项你记下就行。”
许大夫把东西又原封不动装回去,挎着药箱跟阿栀一同出门。
到了院里吹了凉风,阿栀才觉得自己从小郡主身上的暖香里挣脱出来,总算有了呼吸的机会。
她怀疑自己刚才脸那么红,多数是憋气憋的。
小甜糕离她那么近,那、么、的、近!她都没好意思把气呼她脸上。
等风吹散脸上热意,许大夫也差不多说完注意事项后,阿栀才斟酌着问许大夫,“家里长辈都会这么给小辈吹伤口吗?”
“自然,阿栀姑娘小时候没被家里长辈吹过伤口,”许大夫笑着说,“我家女儿小时候摔倒的时候,我跟她娘一边搂着她吹伤口,一边拍打地面怪地不平,这才摔着了她。”
“心尖肉嘛,总要好好哄一哄,哄一哄就不哭了也不疼了。”许大夫提起女儿的时候,本就仁善的气质更显温柔。
他说的这些阿栀没体验过,但也跟着露出笑意,“原来是这样啊。”
她手指触碰伤口附近,“好像真不疼了。”
最近齐府的事情许大夫也听说了,得知了阿栀雷厉风行的事迹,只是这会儿看她红着耳廓抬手摸额头、眼神懵懂茫然的模样,总觉得跟外头传的不一样。
但她把手放下端在身前的时候,气质又跟刚才不同。
阿栀送走许大夫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想到了过往。她生母身份不高,家里族人对她永远是打骂羞辱,后来进了宫也才好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