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过来时,阿栀站在朝慕左边,翠翠站在右边,同时负责看院里的情况提醒朝慕拉绳。
周娘子跪在朝慕几步远的地方,再想往前便被阿栀拦住了。
阿栀收回拦人的手臂端在身前,微微笑,有礼又疏离,“离太近容易惊了鸟扰了郡主雅兴,望娘子理解。”
周娘子往宽敞雪白的院子里看了一眼,笑容僵硬地收回目光。她心里恨死了阿栀跟朝慕,但现在有求于人又不能表露出来。
她儿子都关进大牢了,这两位还在这儿捉鸟呢,真是有、雅、兴!
周娘子咬紧后槽牙,深吸口气,提着衣裙跪下来,“求郡主救救我儿子。”
阿栀这才往后退一步站在朝慕身旁。
朝慕不打算为难她,实不相瞒朝慕很欣赏周娘子这样的女子,可以做到不顾及世俗眼光做她自己,甚至赢得一份独有的尊重:
旁人见她都要叫一声周娘子,叫她自己的姓氏,而非齐周氏。
“周娘子我也不想抓他们,但是他们贪的太多了。”
朝慕看着手上的红绳,示意周娘子看院里的箩筐,“娘子你看,筐外那么多的粮食足以饱腹,可依旧有贪心之人伸手谋取筐里的东西,他们是不是做错了?”
周娘子脸上火辣辣的,咬着牙说,“我让他们把东西还回去好不好,全都还回去一文不留。”
她没像别的妇人一样讲“他们年纪小不懂事还是孩子”,而是说把贪的东西都还回去将功补过。
周娘子道:“我家男人已经拿钱去赎人了,银钱我们还回去,往后我们就留在郡主眼皮子底下当牛做马给您和齐府赎罪,只求郡主给我们一条生路,别的我们什么都答应,都答应。”
“齐石磊没跟你说吗,”朝慕眨巴眼睛,“人是我下令抓的,账是朝廷在查,求谁都没用,再多的银钱也是白搭。”
朝慕微微摇头,缓声叹息,“周娘子,你被骗了,齐石磊是要卷了银钱抛弃你们逃跑。”
周娘子人愣在原地,脸色慢慢变白,眼神都快失去焦距,往后跌坐在地上,“跑,跑?”
她到底是足够了解齐石磊,知道对方是个自私的人,郡主说的这些齐石磊的确干得出来。
可他怎么冷血狠心到这个地步,不管她这个外姓人就罢了,为何连亲生儿子不管不顾,那可是他们齐家的血脉啊!
“唔,除了这事,他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你,”朝慕说,“齐石磊身边有个小厮叫志远你见过吧。”
周娘子见过几次,闻言僵硬地点头,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翠翠接话,替朝慕说,“周娘子,那个志远是齐管家的私生子,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替他生的,所以他就算没了您跟您那三个儿子,还会有别的儿子。”
周娘子的耳朵边“嗡”的一声炸了,觉得整个世界颠倒过来,颜色消失只剩黑白,瞬身血液一片冰凉。
果然,果然是私生子,她就说为什么齐石磊一直带着他呢。
“那个志远呢?”周娘子抖着声音从地上站起来。
翠翠说,“不知道,昨天晚上就没见到了。”
志远自然是被朝慕拿下了,但这会儿周娘子听着这话直接认为齐石磊带着私生子一起跑了。
“怪不得不稀罕我生的这三个呢,原来是外面还有。”周娘子笑了。
“郡主,我能不能赎过,我有齐石磊贪污齐府家财的证据,还有他私下里跟哪些官员走动来往过,私自收过哪些官员送来的礼物,我这里都有记录。”
周娘子很快冷静下来,掌根抹掉脸上的泪再次跪下来,人像是瞬间苍老疲累,没了鲜活气,“求,求郡主让我见见我儿子,哪怕是见见都行。”
她都不求能活命了,只想跟儿子们一起,哪怕是死都行。
朝慕折腾这一出,要的就是名单!
跟贪点家财比起来,私受贿赂更严重。
这群送礼的人可不认为他们是在跟齐石磊一个管家结交,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是通过齐石磊在帮齐将军做事。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是找齐将军而不是齐石磊。
朝慕得到自己想要,自然答应周娘子的请求。
她将手中红绳递给翠翠,让她留下看筐捉鸟,“周娘子,你想不想知道齐石磊现在在哪儿?”
周娘子瞬间抬起头,眼神放光,“求郡主告知。”
齐石磊被困在了钱庄里。
平时办事爽快利落的钱庄今日格外磨蹭,看到票据后也愿意给现银:
“只是吧,你这要的数目也太大了,我们需要从别处调银子。这样,你坐下喝杯热茶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安排。”
钱庄掌柜安抚齐石磊,“前后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很快的。”
齐石磊想要银子,只得压着性子坐下。
钱庄掌柜边让人给齐石磊上茶,边派人去齐府里将这事跟小郡主讲一声,免得出了什么纰漏得罪权贵。
毕竟平时好好的齐管家,怎么郡主刚回来没多久他就要换这么多现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