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铭朝的俸禄,许朝歌就算是一生为官,一辈子的积蓄也不会拥有这般规模的陪葬品,更何况她后半辈子隐姓埋名消失在历史中。
这下,算真是坐实了她贪污的罪行。
许朝歌啊许朝歌。祁牧野看着眼前那只奢华的金碗,摇头叹道,你要是能坚守初心,一直为国为民该多好?
场馆最里面挂着一幅画像。祁牧野依着顺序一一看过去,一个转身便看到了那幅画像。
“女士,你没事吧?”身边一人扶住祁牧野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也许是前段时间赶进度太过于劳累,以致于一转身,视线刚聚集在那幅画像上,祁牧野便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祁牧野摆摆手,向那人道了谢,缓步走到墙边,手指捏着鼻梁,闭眼稍作休息。
果然啊。祁牧野在心里苦笑道,不能总仗着自己年轻有恃无恐,钱嘛,总是赚不完的。
抬眼间,祁牧野察觉到一道关切的视线,不远处有一男子正皱眉盯着自己。
或许是自己刚刚的模样吓到人家了,毕竟最近工作到一半猝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稍稍站直身子,对着那男子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男子收到信号,转身欣赏别的展品。
祁牧野搭手摸摸自己的脉搏,还好,还算正常,大概率不会猝死。
她是个怕死之人,身体稍有不适,就立马去搜索引擎看病,由于一些众人皆知的原因,搜索出来的结果都是癌症起步,每回都吓得祁牧野往医院跑。
一年下来,在医院的检查费用都能花掉她不少工资。
她站在原地缓了几口气,继续走到画像前,用视线细细描摹画像上的女子。
画上正是许朝歌。她正穿着湖蓝色的罗衫裙,站在运河旁,双手搭在身前,拘谨地看向前方。画上并没有盖章,无法考究是何人所作。据介绍,这幅画不知何种原因,被装在匣子里随意放置在地上。
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针贯穿一般,痛得无法呼吸。祁牧野弯下腰,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物,企图借力缓解心脏的刺痛感。
为什么?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许朝歌,红着眼,不解。今天明明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为什么你却早早地出现在我的梦中?
“你没事吧?”刚刚那位男子出现在身旁,同样弯着腰问道。
祁牧野一时痛得无法出声。
男子将手指搭在祁牧野的脖子上,半眯着眼感受她的脉搏。“正气亏虚,面白唇紫,大汗淋漓,脉搏微弱。最近没少熬夜吧?”
祁牧野躲开男子的触碰,挪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小哥还懂中医?”
那男子低头含笑:“祖上世代行医,我算是略知一二。”
“我姓陆,名存,您贵姓?”
祁牧野偏过头,不予理会。
陆存不知尴尬,站在她身边一起抬头看向许朝歌的画像。
“我看你一路都这样仔细地看过来,想必是对墓主人很感兴趣吧?”
祁牧野摇摇头:“不算感兴趣。只是从小就在尹江长大,身为尹江人,谁不知道许朝歌?”
陆存点点头:“确实。许朝歌短短的几十年,给我们尹江带来千年的便利。”
祁牧野想起这条大运河对祁家的帮助,不置可否。
“你觉得,许朝歌是个怎么样的人?”
祁牧野撇撇嘴,转身指着身后那些奢华的展品。一切不都在明面上摆着吗?
“连你也觉得,许朝歌会是一个贪污的人吗?”
祁牧野:“如果说,她的墓葬没有被发现,她的那些陪葬品没有出土,单单靠几张纸片,我可能不会相信史书上对她的评价。毕竟史书被事实打过很多次脸。”
“但这次,事实就摆在眼前。如果许朝歌没有贪污,没有贪图享乐,以她那点俸禄,怕是养不起那么多玩物吧?”
“早期的许朝歌我确实很敬佩,上下五千年,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许朝歌。但,古往今来,能不忘初心的,又有多少个呢?”
“等下,什么叫连我也觉得?”
“哦,是这样的。我也是一个考古爱好者,之前在很多个博物馆都见过你,对你有些印象。觉得,你应该会和我一样,会更客观一点。”
祁牧野觉得有些可笑:“墓葬里正儿八经出土的文物还不够客观吗?”
“如果说,那是想让世人看到的呢?”
“什么意思?”
“史书也好,陪葬品也罢,死人不会说话,也做不了什么。”
“照你这么说,史料,墓葬这些都不可信了?”
陆存抬头盯着许朝歌的画像,叹道:“说不定呢。”
祁牧野嘀咕着:“照你的想法,现在的考古工作不就是毫无意义了吗?”
“会有意义的。主墓室不是还没有发掘吗?加上我们的现代技术,说不定会有我们期待的真相。”
祁牧野叹了口气:“但愿真相大白的时候,我还能来看一回。”
陆存疑惑地看向祁牧野。
“我要走了。”祁牧野释然笑道,“我可能要换工作了。正如你刚才看到的,这份工作太伤身体了。”
“我能冒昧地......”
祁牧野摇摇头:“工程。”她给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陆存了然地点头:“但是换工作也不一定要换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