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般在打闹中忽略内心的哀愁,直至日落时分才舍得结束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回家你便将衣服换了先。”祁牧野驾着马车,回头对车内人说道,“你说你功夫那样好,怎么就会踩空呢?”
河边有一棵桑树,位置奇特,得叫人踩着河边的石头才能够着,也正因如此而硕果累累。许朝歌本想着摘几颗桑葚回去泡酒,不料脚底一滑,摔到了河里,半个身子皆被打湿。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功夫再厉害也不敌人一个没注意。你若是再笑我——你今天都别跟我说话了。”
祁牧野憋着笑,顺着许朝歌说下去:“好好好,我怎敢笑你?你踩的那两脚我到现在还疼呢!我快一些,咱们抓紧回去,虽说是春天,晚了天气还是有些泛凉,我回去给你烧一桶热水,你好生沐浴一下祛祛寒气。”
祁牧野挥舞着马鞭,快速往家中驶去。马车刚一停稳,她便伸手将刚探出身的许朝歌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呀?”许朝歌一手勾着祁牧野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一手推搡着祁牧野的肩膀责怪,“若是让旁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祁牧野扬眉奇怪道:“我抱自己家的夫人怎么了?他们若是有意见,那就回家抱自己的夫人去。”
她顿了顿,仰头补充:“若是没有夫人,那便自己找去。我凭本事娶的夫人,我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
许朝歌不再推搡那人的肩膀,转而轻捏她的耳垂:“就你道理多,拿你没办法。”
祁牧野不理会许朝歌的嗔怪,一路将她抱到寝间,安放于床边轻声嘱咐:“若是累了便先歇息一会儿,水烧好了我再来叫你。”
许朝歌点点头:“知道了。”
“衣服记得换了,不然会着凉。”
“知道了~”
祁牧野半弯着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半眯着眼凑上去:“亲一个,我去干活了。”
许朝歌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拿这人没办法,仰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
祁牧野满意地点头,将那个吻还给许朝歌:“满足了,我早些酿好酒,晚上我再问你多要点。”
许朝歌几乎是在瞬间红透了两颊。
祁牧野快步下楼,从家中淘来一个闲置的酒坛,挑来水清洗干净,再将摘来的花瓣浸在水中洗去灰尘,铺在圆扁上晾干。她的心情大好,不时哼一些不成调的曲子,站在原地抖动肩膀,开始畅想这一坛桃花酒该是怎样的滋味。
一切准备就绪,她迈着轻快的脚步从马车上搬下刚才买的一坛子清酒,揭开酒封,撩起袖子就要往家中的酒坛子里倒。
眼前突然的一黑使她顿住动作,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闭着眼缓了好一阵才从那一阵眩晕中缓过来。大半的清酒都被倒在了地上,祁牧野轻声啧了一下,暗暗埋汰自己的愚蠢,纠结着是再买一坛还是就这样凑活。
她并没有将刚下的眩晕当回事,只以为是先前太过劳累,加上前阵子忧思过重,一时低血糖罢了。她抱着空坛子朝屋里走去,打算着这只空坛子往后的用处。用来装酒不太合适,她与许朝歌并不嗜酒,有那一坛桃花酒偶尔小酌便已足够。腌菜也不太妥,工序太过复杂,加上两人时常在外,就算腌好了,多半也是要浪费。
祁牧野捏着坛口再度仔细观察。若是用来种花,想必那是极好的,许朝歌心细,她一定知道如何照料花草,每次回家都能见到那一丛花儿,每天都有了不少盼头。
祁牧野点点头,就这么做了决定。她再度看着怀中的酒坛子,越看越满意,甚至想现在就去许朝歌身前显摆自己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绞痛使得她的笑容凝固,怀中的坛子因着突然的刺激掉落在地上,砸成几块碎片。瓷器破碎的声音与脑海中的蜂鸣声不断交替,祁牧野瞬间软了腿,瘫倒在碎瓷片上。
怎么会?祁牧野皱着眉难以置信,在二十一世纪明明就没有了祁牧野,她怎么还会回去?
陆琦也是这样留在铭朝的不是吗?
可是这熟悉的心痛又是怎么回事?
剧烈的疼痛使得祁牧野额间的青筋突突直跳,脸庞憋得通红,眼白在短时间内爬上几条血丝,她吃力地伸手触碰眼前的那一道门槛,可任她如何努力,她的指尖仍与门槛有着不可忽视的距离。
不可以这样,她还没有与许朝歌道别,她明明与许朝歌承诺过的,她明明可以一直留下来,她要与许朝歌酿好每年的桃花酒,她怎么可以离去?
“朝歌。”祁牧野的双眼盈满泪水,嘶哑喊道。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的呼喊微乎其微,就是使尽力气,也无法让楼上那个不知情的女子知晓。
“为什么要这样?”祁牧野绝望地喃喃,身后起了一阵风,圆扁上的花瓣随风而动,落在祁牧野手边。她颤抖着手指,夹起那一片花瓣,自嘲一笑,“这一诺,我还是没能实现。”
“祁牧野~”许朝歌换了一身衣服快步下楼。身上那一身是当初那套十样锦色的衣裙,她已多年未穿,总觉得这样的颜色与自己的年龄不甚搭配。只是刚才翻起衣柜时,突然瞥到那一身,回想起当初那人如痴如醉的眼神,思量着若是换上一身明亮的衣服,或许能让那人的心情更好一些。
“一会儿我们去坊间买些桑葚如何?先前陆大夫就说桑葚有补血益气的功效,我们多买些回来,不时就吃上一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