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正穿着湖蓝色的罗衫裙,双手置于身前安静地看着她,微风吹拂着她的碎发,柳枝挠着她的脖子,她纹丝不动,眼中只有那个叉腰略显稚气的爱人。
祁牧野一阵恍惚,她眯着眼再度看向许朝歌,往日的梦境有了具象的轮廓,梦中的女子在此刻有了面孔。她皱着眉头,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此刻明明属于幸福时光,可梦境中的那种心碎感仍让她惴惴不安。
“怎么了?”祁牧野异常的反应使许朝歌提着心上前询问。
“没事。”祁牧野摇头,下意识忽略内心深处的异样,“就是觉得有些神奇。明明今日的场景我是第一次体验,可我却早已在梦境中见过这样的画面。”
“梦境?就是你曾与我说过的那些梦吗?”
祁牧野点头,拉着许朝歌的双手环顾四周。
“我们之间是有命定的缘分。眼前这棵柳树,我在那个世界上也曾见过,甚至我还抱着它说了好些话。没想到过去一千多年,它仍守在那。”祁牧野灵光一闪,“还有博物馆的那幅画像。”她看着许朝歌一身的打扮,“画像上的你就是这样的打扮,穿着湖蓝色的罗衫裙,站在柳树下看着前方。朝歌,不如这幅画由我给你画,我定比那蹩脚的画师画得好看。”
“还有啊,那画上连个名章都没有,也不知是何人的著作。待我们回家,我们就在画像上盖上名章。”
许朝歌盯着祁牧野雀跃的双眸,嘴唇翕动,身体的力气被丝丝抽离,她紧紧回握住那人,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那人满心的欢喜。
“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个画架回来。”说罢,祁牧野转身就要离去。
“祁牧野。”许朝歌下意识追上两步,抬手捉着空气。
“怎么了?”
许朝歌摇头,放下手臂笑着咽下胸中满腔的不舍:“早些回来。”
“知道了。不到一刻钟我就回来,我定将你画得美美的。”祁牧野笑着摆手,面对着许朝歌倒走,“你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走。”
“好。”在祁牧野转身的那一刹那,许朝歌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她快速低头,掩去她满眼的忧伤,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痴痴地望着祁牧野雀跃的背影,“我会等你回来。”
待视野中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她抬头仰望天空,头顶的乌云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夕阳翻滚着云彩,绵延千里。她顺着光线看向霞光收拢的地方。
那人的身影正是消失在那个地方。
世间好物不坚牢。
许朝歌抬手擦去脸颊的泪渍,命运既是如此,在这般特别的日子,她更应该给那么留下难忘的回忆。
祁牧野没有食言,一刻钟不到,她便备齐所有的工具,架着画架半蹲着身子用画笔描摹许朝歌的模样。
“朝歌,你笑一个。”她支着画笔提醒,“这样好的日子你皱着眉头做甚?”
许朝歌费了好大劲才扯出一抹笑,她盯着那人认真的神情,心中犹如压了千斤石头那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的双手置于身前,努力让自己给那人留下最好的一面,只是越是刻意,她的身子便越是僵硬,她的指甲掐着掌心,费尽全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若此刻自己的眼中没有那么多的忧愁,那么往后的梦境中,祁牧野是不是就能少一些心痛?
初遇之时,她是不是也能少些苦痛?
这番想着,许朝歌倒也释怀些许,看着眼前那人,露出一抹笑容。
祁牧野看着眼前的画像,笔尖愈加迟缓,她的视线在许朝歌与画纸之间打转,眉心聚拢一团小疙瘩,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她的呼吸加重,盯着画像上的女子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她笔下所画的,不就是当初她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幅吗?
原来,她自己,就是那个她口中那位蹩脚的画师。
只是……怎么会?她与许朝歌约定好了,一回到家就会盖上自己的名章,怎会……
“怎么了?”察觉到祁牧野的不对劲,许朝歌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上前轻声询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位蹩脚的画师。我适才画的,就是我当初看到的那幅画。”祁牧野放下画笔,叉着腰笑,“朝歌,我们早些回家,到了家我就盖上名章,我就不行我连这个都改变不了。”
“来日天气好些,我再给你画一幅更好看的。你看你,都让你多笑一些,哪有人画像时笑都不笑的?”
许朝歌指着画像上那女子的脸颊:“我不是笑了吗?”
“不够好看。”祁牧野的指尖轻点许朝歌的嘴角,“没有往日笑的那样好看。”
“许是你头次被人画像,有些拘谨。往后我不时就给你画上一幅,习惯了就好。”
许朝歌握住祁牧野的手指,紧紧牵在手心:“好,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祁牧野羞赧笑道:“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不会,我……”许朝歌正欲说下去,袁贵走上前来在祁牧野耳边掩嘴说了几句话,祁牧野点点头,看向许朝歌,嘴角带着神秘的笑容,指尖挠着许朝歌的手心。
“朝歌,我先去宜宁那一趟,不如你先回家,我完事了再来找你。”
许朝歌抬头看向祁牧野,心脏咯噔一颤,恍若浑身的血液皆被抽离,她的声线有些颤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求:“改日再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