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与我道别了,如果我仔细一些,我就能看清她眼中的泪水。可我没有,可我偏偏让她早些回家,让她在家中等我回来。妈妈,自她六岁时她就一直在等我,我让她等了一辈子,我该如何面对她这空候的一生。”
“我眨眨眼就能回到她的身边,但她不一样,她得一刻一刻地等下去,春去冬来,每年满怀欣喜地迎来冰冷的空气时,她的内心该是有多落寞?”
“妈妈,我不敢细想,我光想一丝一毫,我的心就好痛,我为她感到心疼,为她感到不值得啊。”
“我不值得让她这样付出。”
管能俪紧紧搂着祁牧野的肩膀,与女儿一起痛哭:“妈妈知道,妈妈也心疼,妈妈的心也在痛。”
“妈妈,她本该有别样的人生,她本该有更好的一生,是我困住了她。”
祁牧野的哭声引来了护士站的护士,她蹙眉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出声提醒:“病房内不要大声喧哗,有什么事情出去商量。”
管能俪没有丝毫形象地回头:“我闺女心里苦,让她哭一下发泄一阵,你关上门,我们不打扰别人。”
护士瞧着母女俩的情绪,琢磨着此刻与她们讲道理也是无用,叮嘱一句“声音轻点”便顺手将门带上。
“妈妈,我好想再见她一面。”祁牧野扭头望向楼下的柳树,微风扬柳,别有一番春意,“想告诉她,我一切都懂了,想告诉她,我特别,特别地想她。”
“会的。”管能俪坐在床边,与祁牧野一同看向楼下的柳树,“你们两个是命定的缘分,总会再次相见的。”
祁牧野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除了有些乏力,没有别的异常。管能俪常驻于医院,贴身照顾女儿。
“姑娘。”管能俪提着两手果篮来到护士站,“先前我情绪激动,说话有些冲,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今天买点水果向你们道歉。”
“都是些平价的水果,我买之前也上网查过,避开了你们护士忌讳的几种。”她将水果放在台上转身就走,“你们收下啊,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闲暇之时洗了吃,甜得很嘞!”
天气转暖,过个几天祁牧野就要出院,楼下尽是孩子的嬉戏打闹声,管能俪瞅着外面阳光正好,整日催着祁牧野下楼逛逛。
“好了,妈妈,我下去还不行吗?”祁牧野捂着耳朵无奈地看着管能俪,“你每天在我耳朵旁催催催,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让你出去晒晒太阳还不行啊?”管能俪上前掀开祁牧野的被子,“要是许朝歌在,她肯定帮我说话。”
祁牧野撇嘴,披着外套起身:“她要是在这,保准与你联起手来欺负我。”
管能俪拍着祁牧野的屁股:“什么叫欺负,那分明是爱你。”
祁牧野翻着白眼敷衍:“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春风和煦,母女两人相依走在楼下的石径小道上,看几个孩童追逐打闹,就着春风放起风筝。
祁牧野指着远处的风筝笑道:“朝歌的父亲也曾给我做过一只,就跟那个差不多。那时候我都三十一岁了,他们还当我是孩童一样宠着。”
管能俪挽着祁牧野的胳膊,顺祝祁牧野的手指望去:“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所以你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不断回去,是吗?”
“对,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在那边遇到的都是好人。他们可能没有什么权势,也没什么财富,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但他们就是会真心待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都真心相待。我觉得,相比权势财富,他们的这些品质才是他们最珍贵的地方。”
她指着前方的那一棵柳树:“在分别那天,我与她也栽了一棵柳树。如今运河旁那棵大柳树,便是我们栽的。”
管能俪上前以指尖绕着柳枝:“所以妈妈说你们的缘分是命定的,哪怕你们今后真的无法再次相见,你们的感情就如你们亲手栽下的柳树一般矢志不渝。”
祁牧野一阵落寞:“但我,还是想见她。”
管能俪连忙拍着祁牧野的肩膀安抚:“妈妈都说了,是哪怕,依你们的缘分,你们肯定能再次相见的,我们慢慢等好不好?”
起了一阵风,头顶的柳枝挠着祁牧野的脖子,惹得她缩着脖子躲避。管能俪却是误以为她冷着了,拉紧的她的外套往医院走去。
“走了那么久,饿不饿?妈妈给你买些吃的过来。”
祁牧野看了眼不远处的便利店,羞赧笑道:“我想吃冰的。”
管能俪没好气地瞪了祁牧野一眼:“什么天气,就想吃冰的。”
“我就想吃几口嘛,我把它在嘴里含热了就不冰了。”祁牧野晃着管能俪的手臂哀求,“妈妈,买一个吧。”
从小到大管能俪就受不了祁牧野这一套,她捏捏祁牧野的脸颊,拿起钱包就往便利店走。
“你啊,就你鬼点子多。”
祁牧野憋着笑揉着自己的脸颊,在原地转了一圈,在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下。
大厅的正中间就是电视,一群住在医院的爷爷奶奶没事干,坐在椅子上看着新闻消磨时光。
“小姑娘,看你也穿着病号服,你是干什么住进医院的?”刚一坐下,一旁的大爷开口问道。他的眼窝凹陷,手腕纤细,看不清血管,肌肤失了常人的颜色,一看就是常住在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