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鱼如当年他被人牙子抓走,担心他害怕、受伤那般抱住他的头轻柔地抚摸:“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的承诺充满了诡诞的诱惑。
当相连的铁链被打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方才回过神,惶恐地看见两人已经分开了。
“映娘!”他仓惶不安地抬头,被一双柔荑捧着,蝶翼般的吻轻柔地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她用温柔堵住他的恐惧。
干净的吻很轻,却让他浑身都燃烧了起来。
青年的玉面浮起醉红,茫然的眼中潮润着凝望她,喉结不断剧烈的随着急促的呼吸滚动。
他因吻而溺亡了,缴械投降地趴在她的身上缠绵地蹭着她,紧紧的,如扣着喉咙般发出沉喘。
感受到了,他正在被她爱着。
……
铁链解开得比想象中要容易。
手腕没有那令人窒息的铁链后,沈映鱼明显脸上的笑多了起来。
苏忱霁每次观她清丽面上的温柔笑意,即将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想让她不开心,所以他强忍着。
每当忍不住时就会趁夜里她睡着后,悄然寻出那被解开的铁链,重新锁在两人的手腕上。
小室内燃着昏黄的烛光,周围都玫艳的花,墙上的壁画霪靡露骨,被雾帐朦胧罩住的圆榻中,青年衣裳宽松地随意披着,乌发散落在肩膀。
他埋下潮.红的脸,跪坐在一枕黑甜的女人身边,拿着她的手亲密的十指相握,痴迷地听着铁链碰撞发出细微的空灵音。
“映娘……”
他的声音很轻,喘声亦是压抑,似深怕将她吵醒了,却又期待她醒来。
随着他含情的叫唤,相握上下得越来越急,顷刻两人的手都沾满了黏稠的水。
他无力地喘着气,倒在她的身边,狐媚的直勾勾地盯着她沉睡的脸。
苏忱霁垂下颤着的眼睫,轻声地呢喃:“映娘我很乖,还会再等几天的。”
翌日。
沈映鱼睁开眼柔若无骨地坐起身,下意识甩了甩手腕,没有铁链锁着,但酸得像是做了一夜的苦力。
还不待她多想,青年就不知从什么地方依偎了过来。
他恢复白日的斯文如玉,将她圈在怀中:“映娘一会儿我们去寻大夫,让她给你看眼睛。”
婆娑国集聚着各国人,奇人异事甚多,其中就有位世人称赞的神医常年居住在此。
传闻这位神医名唤秋陀,能活死人,肉白骨,经由她手的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沈映鱼来时就听说过,这位秋陀神医却极其难寻,还十分乖僻。
“怎么这么快?”她轻嗔地推开他,转身去摸衣裳。
“嗯,是她主动过来的。”苏忱霁说道。
前日他以一种夸张又欲盖弥彰的方式进此地,就是为了吸引这位秋陀神医主动前来。
早就已经派人查过了,这位神医好奇心很重,定会想知晓他的身份而主动送上门。
沈映鱼四处摸不着衣裳,他见状取下木架上的衣裙递过去,两眼不眨地盯着她换衣裳的动作。
沈映鱼抬手解盘扣的手一顿,眨着灰蒙蒙的眼,含着不自在的羞赧催促:“你先出去。”
他的目光太直白、露骨了,好似她将衣裳褪下,他就会化身饥饿的恶犬将她连骨头都啜干净。
哪怕两人早已经赤诚相待数次,当时在密室中也没穿过几次衣裳,甚至连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她还是如当初那般羞怯。
苏忱霁遗憾地收回视线,站起身,温煦地道:“我就在立屏外等你,有事唤我。”
沈映鱼颌首。
待到她听见脚步声渐远,确定他看不见后才将盘扣解开,显山露水肤润玉肌丰。
她为了方便将小衣穿上,单手托着柔软,如水般四溢在小手中,纯洁中透出熟透的风情。
独自将衣裳穿好,是早在刚瞎时便已经学会了。
穿衣其间沈映鱼总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身上,转圜在她的手托住的地方,强占的危险激起她浑身的颗粒感。
她匆忙将衣裳穿好,嗓音含着紧张地唤苏忱霁。
青年很快便出现在她的身后,长臂将她环住,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驱散那种被窥视的危险感。
登时让她怀疑就是他!
秋陀今日在酒楼旁边的茶楼大厅中听说书。
茶楼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为了不让沈映鱼被那些人磕碰到,苏忱霁将她送至二楼才出来寻秋陀。
穿着羊毛扎规,头戴毡帽,双颊陀红的说书客是从西域来的,常年行走至各地,一口通用官话讲得甚是利索。
他讲至高.潮,堂下的听客皆高声喝彩。
秋陀闲来无事就爱听这些走南闯北之趣事,正听得起劲儿,蓦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眯了眯眸,悄然地掀开眼角往上觑。
二楼栏杆处懒倚着姿色绝艳的青年,他神色清冷地与她对望,如同矜贵的冷傲狐狸,虽媚人但更危险。
是传闻那日高调入婆娑国的那人。
她在婆娑国的人脉甚多,只能查出的便是他的夫人是个瞎子。
寻常人她倒不至于这般好奇,重要的是他用的是北齐皇室的图腾。
她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那位,执掌北齐朝政的年轻权臣。
楼上清冷的青年目光只与她对视一眼,便别开了,似在专心听着西域说书人的故事。
秋陀从昨日就守在此地,好巧地碰上,自然不能放过。
她看似在听说书客,实则在想如何与他搭上话。
若是没有看错,他周围掩藏着不少暗卫,如贸然前往恐怕不妥。
不知是否因今日运气当真好,二楼的青年并未在上面待多久,反而缓缓拾步而来。
茶楼的管事亲自护着他入人群,拉开出座位让他坐下。
管事卑微地点头哈腰行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婆娑国没有权贵,人人皆平等,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有这样的待遇。
众人皆窥着苏忱霁,在心中暗想此人的身份。
惊尺一声响,说书人话说从头。
秋陀已无心再听了,她有九成把握,此人就是北齐的那位年轻权臣。
时间如缭绕烟雾般渐渐流逝,台上的说书客口干舌燥,中场休息时饮下一口茶水,须臾继续说道。
眼前突然一片黑,说书客还当是自己产生错觉,下意识伸手去揉眼,却听见周围一片惶恐的尖叫声。
说书人茫然地抬起头,下三白的瞳孔近乎没有,血如注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手上,已经皆是,如同适才说书中的鬼魅。
这一突变让周围乱成一团。
很快此地便被金甲卫围困住,来的是北齐节度使。
节度使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前方平静如常坐着品茶的青年,然后将目光转移至台上捂着眼痛苦翻滚的说书客。
他撩袍登台,拨开说书客的头发,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球里面爬着细长的虫子,似乎在蚕食着瞳孔。
“线虫?”节度使蹙眉看着,然后猛地扯过桌案上的桌布,将说书客的脸盖上。
线虫乃是婆娑国一处密林才有的恶虫,喜寄宿人体,一旦让它爬去了眼里便会疯狂蚕食眼球,从而致使失明。
这样的虫从不在闹市,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
节度使将目光投向说书客,他浑身都是血,可见此线虫不仅是只喜食眼球,还会凶残折磨人。
本来此等事不该是他来管,但大厅不远处坐着红裳青年,他不得不想办法将此事尽快结案。
正当节度使派人去寻医师前来,突然有一妇女主动自荐。
节度使这才注意到大厅中,不止苏忱霁与周围的侍卫,那闻名遐迩的秋陀神医也在。
秋陀神医的医术无人敢质疑,节度使自是放心。
果然,不消须臾那说书客眼中不再流血,下三白的瞳孔奇迹般地恢复原样。
说书客欣喜地扬手在眼前滑动,确定自己当真能看见后,立即感恩厚待地对着秋陀磕头致谢。
待他恢复正常后,众人这才知晓原是他不久前去过一趟密林,许是在那个时候沾上了这害人的虫子。
半月前去的密林,如今才发作。
节度使心中有疑惑,但转头看见刚救死扶伤的秋陀神医,不知何时已经与那清冷的青年搭上了话。
金黑甲士兵退去,秋陀状似不经意地道:“苏公子也是晋中人吗?”
苏忱霁微颌首:“神医也是吗?”
“嗳,以前是。”秋陀感叹:“晋中风水好,只是当年那场大火烧得不好。”
苏忱霁笑而不语。
秋陀睃他冷静的态度,不信邪地继续道:“苏公子认识那户姓沈的人家吗?”
他摇头道:“当年年纪尚幼,住在乡下,记不得了。”
秋陀重叹息,熄了寻人的心思,见他生得合眼缘遂道:“苏公子的夫人瞧着眼睛似乎不好,不知可寻过大夫瞧?”
这般说他才似想起来,神情真挚地凝视着她:“寻过了,但大夫皆说治不好,不知神医能否帮我夫人诊脉?若能治好必定重金酬谢。”
秋陀道:“小事一桩,公子且引路老妇且去看看。”
“多谢神医。”苏忱霁撩袍起身作揖。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至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