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还在愣神,两个婶子却不乐意了。
要知道整个白毛村的亲事,几乎都是她们两个联手一起促成的。要是在白桦这里破了例,两个婶子做梦都得气醒。
“白姑娘,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
“哎,李婶你也别着急,白姑娘正害羞着呢。来,白姑娘,你坐下来跟我们俩好好唠唠,你到底是看上哪一家的如意郎君了。”
白桦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闷闷地说了声:“温婶,李婶,我还得去卖朝食,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两位婶子再留,拽住驴车就往前面走。张迎春还等着听白桦的八卦呢,没听着八卦,又看到白桦去意义绝,只得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张迎春不甘心,追着白桦问道:“白阿姊,你到底看上谁了?你跟我说说嘛,我嘴很严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白桦扫了一眼欢欣雀跃的张迎春,打趣道:“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什么是喜欢,懂得挺多啊!你呢,你是不是看上哪一家的郎君了?”
张迎春在情感这方面憨憨的,白桦只是挖了个坑,张迎春便忙不迭地自己往里面跳,拦都拦不住。
只听张迎春倒豆子一般说道:“我嘛,我也不告诉你。白阿姊,你觉不觉得杨乐乐长得挺俊俏?”
杨乐乐?
白桦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杨乐乐的长相。杨乐乐虽然年纪小,但五官的轮廓却很深,可谓是剑眉星目,身段颀长。
只不过白桦实在是无法对这种幼态的美感提起非分之想。原因无他,这在白桦的上一世可是违法的事啊!
白桦上一世,深受法治思想的熏陶,虽然如今在一个花季少女的壳子里,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知法守法的成年人,绝对干不出喜欢邻村还没长开的美少年这种事。
但是张迎春和杨乐乐却是货真价实的同辈人,哪怕张迎春对杨乐乐芳心暗许,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还有一件事。
方才温婶和李婶问白桦的心上人时,白桦的脑中短暂的空白过后,也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只是那个人许久没见,白桦就连他的长相都记忆得有些模糊了。
若是他一直在,该多好啊。
白桦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奇思遐想全都甩了出去。
白桦和张迎春一路聊着天,来到了杨家村的村口。白桦停住驴车正要开始摆摊,却在杨家村的河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正是昨日买过她盒饭的方婶吗?
白桦看到方婶双目无神,木呆呆地向着河边走去。
白桦直觉不对劲,连忙迎上去想要跟方婶打声招呼,谁知方婶旁若无人一般,绕开白桦又继续向着河边走去。
白桦没有办法,只得使出蛮力,和张迎春一起把方婶拽了回来,直到方婶距离河边已经有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白桦才和张迎春一起松手。
方婶感受到被人使劲拖拽的疼痛,这才清醒过来一般,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桦心中叹了口气,方婶不应该问她问什么在这里,而是该说幸亏她在这里。
村里的河大多是野河,没人管理,自然也就没有护栏,杨家村的河也不例外。万一方婶一个想不开跳了下去,没有人能把她从湍急的河水中救出来,因为等到旁人有所察觉,方婶早就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是等到这一步,即便旁人想要施救,也是有心无力、无力回天了。
面对方婶的茫然,白桦心下了然。
人在极端的情绪中,有时会短暂性失忆,想不起来就在刚刚发生的事情,方婶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白桦安抚道:“婶子,你先坐下来歇一会,我给你端一碗热汤喝。”
说罢,白桦让张迎春给方婶带过来一个马扎,让张迎春陪着方婶,以免方婶再有偏激的想法,做轻生的事情。
而白桦则连忙支起了朝食摊子,盛了一碗保温良好、还冒着热气的羊汤,递到了方婶的嘴边。
方婶无意识地端起碗,喝了一口,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方婶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声。谁知过了一会,奶白色的羊汤中开始落入大颗大颗的眼泪,溅起的水花迸溅在了方婶的脸上,方婶依旧浑然不觉。
方婶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极端的情绪里。
白桦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诱导着方婶将悲痛说出来:“婶子,怎么回事?”
方婶悲痛欲绝,也顾不上眼前之人是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小摊贩白桦。太久没有人愿意倾听方婶的故事,方婶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突破口。
“我没嫁过来之前,我以为我夫君很好、娘家很好,我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儿媳妇。”方婶抹了一把已经糊了满脸的泪水,又道:“可谁知……”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方婶不愿意再说下去。
白桦只得继续哄得:“后面发生什么了,婶子?”
方婶看了一眼白桦,心道:“反正也不认识,说了又有何妨。”
于是方婶继续娓娓道来:“可谁知一切都是假象,等真嫁到了杨家以后,家务活是我的,带孩子是我的,做饭是我的,什么享受却都是他们的。我那闷葫芦一般的夫君,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响屁,什么事都听我婆婆的,直把我的身子和心,都放在炼狱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