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锦儿也不愿再多问,免得让林微微觉得不自在,她轻描淡写地把此事给揭了过去,又叽叽喳喳道∶“这两天下雪了,我昨天路过武峰看到一大片红梅,听说是文长老的姐姐所赠,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一起去看。”
“昨天兽峰养的兔子丢了,黎长老就差把整个兽峰给翻过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竟然是在雪里找到的,因为兔子太白了在雪里看不清楚。”
“还有少宗主,我听师尊和郁长老聊天,说中州江家老家主过世,少宗主如今已是新任家主……”
林微微听着炎锦儿在旁边和她说着这段时间的轶闻八卦,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时间放松了不少,也没有方才那般手足无措了,时不时还会附和上几句。
两人也不急着回去,慢吞吞地一起在雪地里前行,几个剑峰弟子正三三两两的朝着试炼场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掠过她们的身边
林微微转头看了一会儿,好奇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岳师姐和沈师姐了,她们是去做什么了?”
“她们去试炼场比试了,估计是剑塔那边人太多了。”
炎锦儿对此情景却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她随手指了指远处聚集的弟子,“你看那些里面十之八九都是剑峰的弟子。”
林微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得有些讶异,“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不是今天,是每天。”
炎锦儿叹了口气,说道∶“宗门大比就剩不到半年了,本来那些师兄师姐就很是勤奋,现在又再加上崔润师兄过世,剑峰的首席弟子的位置就又空出来了。”
林微微闻言一愣,问道∶“那现在是沈师姐吗?”
“不是,按照去年的次序,现在是由吴长老门下的张敬师兄暂代,等到开春之后再重新选拔,现在大家都跃跃欲试,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剑塔每天人满为患。”
炎锦儿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沈师姐,她最近简直就像是拼了命一样,经常半夜还在练剑,不知道是为了争首席弟子的位置还是为了宗门大比。”
“也可能二者都有吧,不是说表现好的就可以去秘境吗?”
林微微随意搭了一句腔,自己垂下眸子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炎锦儿见状以为她也在为此烦心,连忙安慰道∶“没关系,我们练我们自己的,反正也不耽误。”
林微微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锦儿,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参加宗门大比吗?”
“我?”
炎锦儿愣了一下,老实道∶“要说想不想那肯定是想的,毕竟有机会和其他宗门切磋,能去秘境走上一遭的话,实力也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但就算是我想也只能等三年后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参加了也只是垫底,连初赛估计都进不了,你也不用着急,先开花后结果,我们养精蓄锐,往后必定能一鸣惊人。”
“养精蓄锐……”
林微微喃喃自语着这四个字,林墨的脸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指,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就算是这次不行,我也一定要试一试。”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走在林墨的前头。
第62章
数月的时光一闪而过,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枝头绽开新绿,蜿蜒春山万里,放眼望去又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只是可惜太虚宗众人自开春以来便为宗门大比做准备,整日忙碌不止,偌大的试炼场每日不得空闲人满为患,反倒是满山春色无人问津。
林微微从剑塔中快步走了出来,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她的剑法也越发娴熟,虽然还是和旁人有些差距,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剑阵之中手忙脚乱的小弟子了。
有相识的师姐从她身边路过,笑眯眯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笑道∶“林师妹还是这么勤奋啊,每天都这么早来剑塔,怪不得郁长老总夸你。”
林微微闻言笑了笑,礼貌道∶“只是养成习惯了而已,师姐谬赞了。”
“锦儿师妹呢,她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吗?”
师姐扫了一眼周围,好奇道∶“你们平时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么。”
林微微老实解释道∶“她去第二层了,那里时间长,可能一会儿才能出来。”
师姐了然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继续多问,匆匆与她道别后离开了剑塔。
林微微目送师姐离开,她依旧耐心守在剑塔的门口,剑塔的旁边是一棵千年古槐,现在正值槐花开放的季节,满树槐花繁密坠在上面,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抬眼看向枝头,一时间都有些失神,连炎锦儿从剑塔走出来都没有注意到。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炎锦儿好奇地走到林微微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挑眉道∶“听说这棵槐树已经存在千年之久,应该也已经生出树灵了,你一直这么盯着它,人家可是会害羞的。”
林微微猛然回过神来,听炎锦儿又在开玩笑,无奈道∶“我不是在看树灵,是在看树上的槐花。”
“槐花?”
炎锦儿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闻着倒是挺香的,不过白茫茫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林微微闻言失笑,眼中闪过些许惆怅,怀念道∶“可以吃啊,做槐花包子味道很独特。”
“槐花……做包子陷?”
炎锦儿闻言有些惊讶,干巴巴道∶“你们口味都这么奇怪吗?”
“嗯,不过也并不常吃,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吃到。”
林微微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一时有些复杂。
槐花包子是她和林墨都喜欢的食物,只是槐花刚开的时候卖的很贵,林母心疼钱,有次只了买半斤回家,家里四口人,满打满算只能包出五个包子。
多出来的那一个几乎是默认给了林墨,林母知道女儿也喜欢,所以自己没吃让给了林微微,好歹在两个孩子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对此林微微选择默默接受,她不能说林母一点都不爱她,在女儿与自己之间,林母会果断选择女儿。但林母爱林墨胜过爱她也是事实,在林母心中,先是林墨,后是林微微,最后才是自己。
只是可惜林母一直宝贝的好大儿林墨如今四处逃窜,虽然还没有被抓到,但也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人人喊打的人物,也不知道看到槐花开放会不会难得良心发现,挂念一下他的好母亲。
林微微嗤笑了一声,似是在嘲讽自己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轻描淡写地跳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今天怎么样,第二层能通过吗?”
“还是不行,前面还好些,到了中间的剑阵我根本看不清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炎锦儿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撩起袖子一看才发现手臂外侧已经有了一大块淤青。
林微微见状皱了皱眉,关切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赶紧回去上点药吧。”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炎锦儿对此却不以为意,她甩了甩手臂,随意道∶“不过今天剑塔看着人倒是少了,就连沈师姐都没来。”
“可能是因为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吧。”
林微微神色平淡,她对沈念荷的动向并不怎么关注,猜测道∶“听师尊说,今天好像已经有其他宗门的人陆续过来了,可能沈师姐去见朋友了吧。”
炎锦儿咂了咂嘴,倒也觉得有这种可能,随口道∶“那倒也是,清风谷的谷主这次也来了,郁芸师姐今天连药峰例行查录名册都没去。”
“清风谷?”
林微微闻言一顿,倒是突然起了八卦的兴趣,小声道∶“上次各宗门收徒的时候我好像没有见过清风谷的人,听说那里只收女弟子,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炎锦儿对修真界各大宗派可谓是了如指掌,说道∶“太虚宗剑修最佳,御兽江家为首,但论行医问药,清风谷才是修真界第一。”
“只收女子为徒是清风谷自出现时就有的规矩,后来上一任谷主破例收了男子为徒,说是男子也可以悬壶济世,不能对他们抱有偏见,结果导致后来清风谷斗争不断一片混乱,甚至还引来了魔修差点酿成灭宗惨案。”
“所以自萧韵仪成为谷主之后,清风谷重循旧训,不轻易对外收徒,清一色只收女子,不再接收任何男子入门。”
林微微闻言才弄明白其中的关窍,好奇猜测道∶“郁师姐也是药修,那她应该和萧谷主是朋友吧?”
“朋友?”
炎锦儿愣了一下,神色古怪道∶“他们怎么可能是朋友,你不知道吗,郁芸师姐就是萧谷主的亲生女儿啊。”
“啊?”
此话一出,就立马换成林微微懵逼了,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确认道∶“郁师姐不是师尊的女儿吗?那清风谷谷主不就是……我师母?”
炎锦儿点了点头,而后又连忙摇头,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萧谷主和郁长老早就和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往来。”
林微微满脸诧异,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小声道∶“为什么啊,师尊人不是挺好的吗?”
她不知道这些积年旧事是怎么回事,只是靠着这小半年的相处,觉得郁承确实为人和善,又能左右逢源,实在不像是会与人结怨的性子。
“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郁师姐才刚出生没多久,萧谷主就选择和郁长老和离,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带走就直接离开了,郁芸师姐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大家都刻意不去提及,你也注意一下,千万不要提及此事。”
林微微脸上诧异更甚,她没想到郁芸会有这等的过往,在她的想象之中,这种善良博爱的大小姐应该都像她的嫂子聂雯雯一样,从生下来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因为无需为生计操心,所以才会宽容释放自己的善意。
可这些话她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默默把所有的想法都憋在了心里,满怀心事和炎锦儿一起回了住处,等待着明日的宗门大比。
而此时药峰大殿却一片沉寂,安静到就连在场三人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师月素与郁承坐在对面,两人面上皆是复杂,沉默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白衣女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韵仪轻轻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她的容貌与郁芸十分相似,秀婉清丽,如同生在南地江泽的一朵清莲,差别最大的就是郁芸温柔和善,而萧韵仪却眉目疏离,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芸儿呢?”
萧韵仪神色寡淡,淡淡道∶“我这次过来是见芸儿的,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昔日的好友如今形同陌路,就连问候一句都实属勉强,师月素默默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萧韵仪的表情。
郁承闻言却是一滞,他打量了萧韵仪片刻,眼中情绪越发复杂,冷笑道∶“芸儿出生不过三月你就把她丢下,如今倒又是一副慈母作态了。”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
萧韵仪挑了挑眉,看向郁承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讥讽,即使她一句话都不说,郁承也能看出她的不屑与蔑视。
当年清风谷突然遭难,已经到了濒死之际,萧韵仪想要回去重振宗门,郁承却不愿意插手此事。
此事不仅涉及到魔修,更有其他宗门趁火打劫,涉及之人众多,若是帮了便是与半个修真界为敌,郁承才刚刚成为剑峰的长老,根基尚且不稳,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冷眼旁观,甚至用两人刚出生的孩子劝说萧韵仪,希望她明哲保身。
可萧韵仪却全然不吃他这一套,在师门与家庭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清风谷,将郁芸留在了太虚宗,自己孤身离去。
“或许在为人母上,我确实做的不够好,这一点我承认。”
萧韵仪神色坦荡,丝毫没有半分心虚,平静道∶“但在我为人妻,为人母之前,我是清风谷弟子萧韵仪,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这从来都不算错,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会是同样的选择,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郁承一时被她的话噎住,竟不知该如何反驳,狼狈地别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去与萧韵仪对视。
可萧韵仪却没打算这么轻松放过他,她脸上笑容很冷,淡淡道∶“从前我就说过,手握三尺剑,应斩天下不平事,既为岐黄家,当怀仁心济苍生。”
“吾道为苍生,郁承,你没有做到,但是我做到了。”
身为母亲,她确实对郁芸有所亏欠,可是身为医者,她自认对得起自己的本心,更对得起所有人。
郁承听到这话脸色登时一僵,像是自己埋在心底的丑陋猛然被人揭开扔到了阳光之下,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想要躲避。
但明显师月素此时却没空管她的二师兄到底是不是尴尬,萧韵仪刚刚骂的人明明是郁承,可师月素却总觉得自己也被无形骂到了,心里隐隐也有些许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