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轲是你杀的?”
凌飞云双目赤红,声音沙哑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晏吟秋没有反驳,她垂眸看着凌飞云,没头没脑问道∶“这就是你的遗言,用不用我帮你再补充两句?”
凌飞云一脸警惕地看着晏吟秋,可是晏吟秋却没有任何动作,她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凌飞云,你才是真正的废物。”
晏吟秋微微一笑,而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徒留凌飞云还在后面崩溃大叫。
“他怎么突然像疯了一样?”
兰凰皱眉看着疯疯癫癫的凌飞云,转头对晏皙蕤问道∶“他是不是有龙癫疯啊?”
晏皙蕤表情呆滞,喃喃道∶“有龙癫疯的龙做成龙干可以喂鱼吗……”
系统∶【……】
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惦记你那个龙干了。
晏绯早就已经先她们一步到了神殿,如今正与凤凰族族长兰芝相谈甚欢,气氛看起来倒还算得上和谐。
“阿娘!”
兰凰在看见兰芝的一瞬间立马眼前一亮,甚至顾不得现在还在众人面前,直接化成了原型飞进了兰芝的怀里,一边蹭了蹭兰芝的衣袖一边小声邀功道∶“这次我可是立了大功哦。”
兰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兰凰的翅膀,故作严肃道∶“偷偷跑来幽冥海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你化成原型就会轻饶了你。”
兰凰闻言把头埋进兰芝的怀里,圆鼓鼓的身体之后是数根漂亮的赤金色尾羽,她抖了抖羽毛,委屈道∶“别罚我了,我的羽毛都在海水里泡掉色了,现在可丑了。”
“胡说,哪里丑了。”
兰芝果然被兰凰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心疼地摸了摸兰凰的尾羽,安慰道∶“没关系,再多养两天肯定就好了。”
晏吟秋默默落座在一旁看着母女两人温情的相处,反倒是晏皙蕤没什么反应,撑着下巴百无聊赖数着兰凰的尾羽到底有几根。
她与晏吟秋不同,在破壳当天她就被送到了神殿交由神树抚养,尽管父母皆是白龙族的长老,可是晏鸿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控制狂,她娘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外出游历,至今未归,父母亲情在她这里,永远只是单调的词汇罢了。
在她已经来来回回数了三遍兰凰到底有几根尾羽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兰族长,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正事了。”
兰芝闻言连忙正色,顺带着把怀里圆滚滚的兰凰也给摆弄端正了,一本正经道∶“魔族封印之事凤凰一族会尽全力配合,诸位尽可放心。”
“至于那些已经逃窜而出的魔族,我们也已经告知族人要尽力搜查,只是目前尚未有所收获。”
兰芝的视线在在场众人身上划过,看到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晏吟秋却忽而一怔,犹豫问道∶“不知道可否劳烦晏夫人请修真界大能协助一二?”
晏吟秋原本正在沉思旁的事情,如今突然听到兰芝喊她,下意识抬头看去,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什么。
“这是自然,太虚宗一直都有四处探查魔族踪迹。”
晏吟秋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兰芝闻言神色却有些凝滞,她放低了声音,试探道∶“听说玄微仙尊死而复生,晏夫人可否请他出面帮忙,也算是多一重保障……”
“死而复生?仲长芜诈尸了?!”
兰芝的话还没说完,晏皙蕤就已经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向晏吟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似的。
可是晏吟秋却出乎意料的淡定,甚至脸上还隐约带着些许兴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原来他已经活过来了啊,真是让人惊喜。”
“毕竟……我已经等了他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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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近来风波不少,因为魔修和魔族之事闹得很乱,后来又有九重楼少主也遇刺身亡的流言传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虚宗中亦是如此。
江轲死后,江景鹤几乎是毫无异议地继任了宗主之位,每日忙于处理各种琐事,几乎腾不出半分空隙,甚至连身体都受到了影响,经常头疼欲裂,甚至视线有时都会模糊不清,严重时甚至连路都看不清。
但是他不能歇息,只能强撑着每日与其他宗门的宗主掌门见面商议魔族之事。
黎尧却不管江景鹤到底忙不忙,他甩开了一众弟子,直接闯入了宗主殿中,江景鹤正从繁复的卷宗之中抬首,却见黎尧脸色难看站在他的面前。
“黎长老?”
江景鹤眉头微皱,只当黎尧是来询问龙族之事,因而还是耐心道∶“已经传来了线报,秋夫人顺利继任白龙族长之位,如今正在重新归整族中之事。”
“仲长芜……”
黎尧却没有接着江景鹤的话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似乎在奎黎峰上看到仲长芜了。”
“师尊?”
江景鹤愣了一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虚弱,皱眉道∶“怎么可能,是不是姬隐过来了。”
“姬隐和仲长芜我还是大概分得清的,更何况姬隐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盘在黎尧肩头的螣蛇惊惧地拍打着尾巴,黎尧压低了声音,声音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今天见到的人,真的像极了仲长芜。”
说起来都觉得可笑,一个死人竟然会出现在太虚宗中,不管是早死的仲长芜,还是后死的姬隐,哪一个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江景鹤神色一凛,他猛然站起身来,眼前的视野再度出现了模糊,让他不得不扶住桌角停缓片刻,许久之后才终于起身,决定亲自前往奎黎峰看看究竟。
奎黎峰上,弑云正在重复着每日必需的流程,他将仲长芜的牌位擦得很干净,再端端正正供奉三根香,供奉祭祀一日不落。
晏吟秋离开之后,江景鹤忙于处理宗中之事,奎黎峰上便只剩下他还待在这里,平时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会踏足此处。
但是今天,正殿的大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弑云闻声下意识回过了头,见到眼前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干巴巴道∶“姬隐?你过来做什么?”
“弑云,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吗?”
仲长芜垂眸看着弑云,他与从前的模样别无二致,眉眼疏离冷淡,似高山冰雪,与姬隐的性格算得上千差万别,一眼就能分辩出两人的不同。
“主……主人?”
弑云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那块牌位,一时间心乱如麻。
仲长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块牌位,问道∶“那就是阿秋给我准备的牌位?”
弑云讷讷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到身后一阵爆裂声响起。
桌上的牌位被雷劈成了碎片,飞溅的木屑落下,直接穿透了旁边燃着香的香炉。
仲长芜却只是神色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道∶“以后都用不上了。”
“……是。”
弑云慌忙点头答应下来,根本不敢反抗仲长芜的任何要求。
江景鹤匆匆赶到奎黎峰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在他心底一直彷如噩梦一般的仲长芜正坐在上首,眼神冷淡地垂眸看着他,亦如数年之前他教导江景鹤剑法的时候一样。
只此一眼,江景鹤就知道,眼前之人是真正的仲长芜,绝对不是姬隐假扮的。
江景鹤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几乎已经看不清仲长芜的面容,就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只能拼命深呼吸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仲长芜的威压无声无息笼罩着他,可是江景鹤却始终没有低头,即使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在被千斤巨石所挤压,他依旧站得笔直。
“倒是长进了不少。”
仲长芜微微挑眉,但他看向江景鹤的眼神始终带着冷意,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江景鹤的膝盖顿时一痛,完全不受控制地狼狈跪在地上。
他勉强抬头看向仲长芜,冷声道∶“弟子的长进全是有托师尊的福。”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尊。”
仲长芜抬眸打量着江景鹤,忽而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江景鹤看到仲长芜在自己眼前停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仲长芜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怕是已经忘了我的教导吧?”
仲长芜细细端详着江景鹤的狼狈,自己依旧是一副清冷孤高的仙人之姿,他淡淡问道∶“她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那么喜欢你,所以才能让你变成现在这么放肆的模样。”
江景鹤完全喘不过气来,他的视野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干脆也不打算挣扎,只是在心里暗中祈祷能再拖延一点时间,好让黎尧能把那窝兔子转移到别的地方。
可是在他濒死的前一刻,仲长芜却突然松开了他。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江景鹤顿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确认仲长芜的具体位置,不知道他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可是仲长芜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忽而露出了一个笑容,轻笑道∶“差点忘了,我还得多谢你呢。”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用九幽瞳滋养我的魂魄,也谢谢你那么讨她喜欢,让她竟然没有直接杀了你,竟然只是封印了你的眼睛。”
他声音放轻放柔,可是却像是一条伺机待动的毒蛇,含笑道∶“我如今可以死而复生,再次见一见阿秋,那可全都是你的功劳。”
江景鹤闻言猛然抬头,他的面上满是难以置信,几乎在刹那间明白了晏吟秋为什么要封印他的九幽瞳,也明白为什么仲长芜为何会将他救下收入门中,原来都只是为了今天。
“放心吧,暂时我不会让你死的。”
仲长芜看向江景鹤的眼神极冷,与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别无二致,他淡淡道∶“太虚宗刚死了一个宗主,短时间不能再死第二个了。”
正如曾经的江轲一般,江景鹤也会被逐渐架空权力,完全沦为他手中的棋子。
世事如棋局,而他会成为执棋人。
第104章
仲长芜死而复生就像是一道惊雷,顷刻便将修真界虚假的平静彻底打破,而其中所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太虚宗。
郁承几乎是刚刚得知消息就赶到药峰拉着师月素一起前往奎黎峰,可师月素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使听完郁承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像是有什么强迫症一样一页接着一页抚平手上的医书,许久之后才终于幽幽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大师兄早就已经死了啊……”
死的死,走的走,明明所有人都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郁承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师月素解释,只能强行把她拉了出去,低声道∶“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过去看看,一会儿你去了就知道了。”
师月素猝不及防被郁承拽走,看着眼前的奎黎峰一脸茫然,这条路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走过,日夜变迁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与从前不同,唯有在走进正殿之时,看到坐在上首的仲长芜,才恍然有些许熟悉感。
“……师兄,真的是师兄。”
郁承看到真实的仲长芜明显也有些震惊,就连最开始心底的那点怀疑都被彻底打消,凭他与仲长芜相处数年的经验来看,这不是有人怪力乱神故意冒充,眼前之人确确实实是仲长芜本人无疑。
可仲长芜不是在那场天劫之中魂飞魄散了吗?还是说其中另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郁承心中满腹疑惑,可是当着仲长芜的面他不敢直问,只能旁敲侧击问道∶“师兄重回太虚宗实在是喜事一件,只是师兄既然并未陨落,为何不早些回来?”
仲长芜对郁承的问题早就有了准备,他并未解释自己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而是淡淡道∶“雷劫凶险,我身负重伤,所以闭关修养了一段时间而已。”
“原来是这样。”
郁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见师月素一直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连忙碰了碰她,提醒道∶“月素,大师兄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