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文学 > 仙侠修真 > 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 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第38节
  李药袖吃惊:“还有这事?”
  李子昂:“?”
  两人正说悄悄话,筵席上首传来闻先生虚弱的呼唤声:“李少侠?李子昂公子?”
  李子昂一怔:“啊?”
  李药袖嗖地一下又溜回了沈檀那边,娴熟地并手并脚爬入他怀中,悄悄舒口气。
  沈檀抬手。
  李药袖捂住脑门大怒:“你戳我干嘛!”
  尚未从沈檀那掏个公道回来,只听闻先生双掌一拍,一行侍从如流水般鱼贯入内,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粗细不一的木匣。
  他们面朝李子昂排成一列,齐刷刷打开木匣,霎时各种光华大盛,深浅不一的五彩流光从匣中溢出,竟照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李药袖眨了眨眼,只觉纵横相交的煞气如浪潮般凛冽扑来,那一瞬间她仿佛重回古战场面朝万千兵戈,直激得她双耳后折,腰背低伏。
  沈檀亦是金眸闪烁,眼尾青鳞若隐若现,他一手顺着小镇墓兽的脊背安抚,一手微微向外一拂,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宝匣中的利气反推了回去。
  李子昂呆如木鸡,他面前的宝匣中呈现出数十把形状不一的刀剑,甚至不用他上手感受,便清晰地感知到它们是何等锋锐的神兵利器。这对于一个剑痴来说,这些神兵无疑于绝色美人当前,他能强忍着不伸手已是定力惊人了。
  “所谓宝剑赠英雄。”闻先生咳得断断续续道,“古战场上李少侠以一敌百的英姿实在令在下过目难忘,这些皆是我多年来收藏的宝刀神剑。我留之无用,少侠自行挑选,若有心怡者,尽管挑走便是。”
  一直盯着沈檀不放的黄衣女子终究按捺不住,冷冷一笑道:“表兄,宝剑赠英雄,还有下句‘红粉赠佳人’呢,你答应过外祖父,要替袖儿我觅得一如意郎君,难道忘了吗?”
  更新啦~今晚刚到家,打扫了卫生还洗了猫(这是重点),太累了就只写了一更,明天加更嗷!
  第53章
  前狼后虎
  此言一出,闻先生慢慢将酒盏搁在桌上,青石盏撞击出“叮铃”一声,在秋凉阁中分外清脆响亮。
  所有靡靡丝竹之声悄然停歇,连李药袖偷拿花生的爪子也不自觉地顿了顿,一点一点缩了回去。
  黄衣女子似乎全然察觉不到凝固的氛围,不依不饶道:“表兄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总不会食言吧?”
  闻先生缓慢地转过头,每转一寸都能清楚地听见他骨骼间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他那双没有眼白的幽黑双眸直直地看着黄衣女子,轻声道:“袖儿,你也答应过表兄,要听话的。”
  第二次听到“袖儿”这两字时,李药袖终究发觉出了哪里不对,心中暗忖:这大小姐看着十分娇蛮,名字倒是与她有点缘分,也不知道此袖非彼袖否?毕竟寻常女子闺名以“秀”字者为多。
  黄衣女子本要再开口,但对上闻先生的双眸双手猛地抖了抖,攥紧衣角慢慢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闻先生好似什么也没发声过一般,咔咔转过他的脖颈,面朝李子昂微笑道:“李少侠可挑好心怡的兵器了吗?”
  这变脸速度,令李药袖望尘莫及。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子昂起身来回将那些刀剑看了几遍,每一个都认真斟酌,甚至上手掂量过,最终他却没有拿起任何一把武器。
  闻先生微微一怔,捂着帕子咳了一声笑道:“可是这些入不了少侠的眼?我库中还有另外一些……”
  “不用了,”李子昂摇头拒绝,朝着闻先生拱了拱行了一个大礼,“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他踟蹰片刻,终究还是道,“我想了很久,我如今的剑术远远还没达到与这些神兵相匹配的时候,”
  他看了面前长剑最后一眼,干脆利落地合上宝匣,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爽朗笑道,“多谢先生的好意!等我再修炼修炼吧,”他摸了摸腰上锈迹斑斑的铜剑,“我现在用它倒也顺手得很。”
  闻先生失声半晌,忽而笑道:“如此也好。”
  言罢,筵席继续,席上再无其他波澜。酒过三巡,闻先生似乎喝得有些多了,斜歪在椅中握着酒盏喃喃念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1……”他忽而看向沈檀,“沈公子,我一事至今不解,苦于无人相商,今日可否向你请教一二?”
  沈檀不动声色地收回与李药袖斗智斗勇的手,淡然道:“先生客气了,请教谈不上,先生请说吧。”
  闻先生幽幽叹息道:“在座的都非寻常人,我便也直说了。我原本是一介书生,病死在这茫茫西北边陲之地,本以为双眼一闭此生就此了断。谁曾想到,天地大变,有朝一日我竟然还有机会重活在这人间。”
  他低头审视着酒水中的自己:“自‘活’过来后我时常在想,现在的我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若说是,可曾经的我心软懦弱,连个鸡都不敢杀,才致使满门被害,无处申冤;而现在的我,”他轻轻一笑,不屑一顾道,“区区几条人命我都懒得放在眼里,然而曾经的仇人都已经尸骨无存了。因此我常常感到困惑,现在的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长长的一段说完,最先作出反应的居然是李子昂,他十分迷茫道:“什,什么东西?”
  闻先生:“……”
  李药袖呱唧呱唧啃花生的嘴一顿,这个问题好像——很深邃,最主要的是动不动就念诗的风格,怎么有些眼熟呢?
  沈檀蹙眉思索片刻后慢慢回道:“闻先生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毕竟沈某只不过是个浪荡江湖的赏金客,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养家糊口,这种问题还真没工夫想过。”
  被养家糊口的李药袖默默将吃了一半的花生包进嘴里,可恶,总觉得好像被内涵了。
  闻先生没有一丝光泽的全黑眼睛紧紧盯着他:“沈公子是真没想过,还是不愿想?”
  沈檀在底下递花生的手一顿,平静地回视他的目光:“是人是妖对沈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真要细究的话,能重活一世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了,沈某生前尚有许多心愿未了,旧债未偿,现在都有机会可以弥补了。先生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幸事吗?”
  闻先生慢慢皱起眉头,他喃喃道:“这样吗?”他看向时不时仍看向沈檀的黄衣女子,答非所问地说,“我这个妹妹,从小被我的姨母与一个男子定下婚约。当时我们全家都十分不同意这桩婚事,那名男子秉性……暂且不提吧,他的家族乃至他的父亲实在令人不耻与恶心……”
  沈檀:“……”
  虽然骂得不是他,但总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李药袖将他递来的花生拍到一边,示意自己想吃核桃了,一边吃一边听故事,好不惬意。
  闻先生怅然地看着黄衣女子:“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了,如果不是死而复生,可能永生也不会见到。”他顿了顿道,“沈公子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死而复生,或许我们兄妹永不会再团聚。罢了,时辰不早了,我也累了,诸位请便吧。”
  他说完竟也未管沈檀他们,在侍从的搀扶下就这么径自离场了。
  “好古怪的一个人……不,一个鬼。”脑筋粗如李子昂也觉得这个闻先生十分莫名其妙,“他这是鬼吧,和见过的妖物都不太一样。”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我的兄长?”黄衣女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涂得鲜红的尖利指甲自他脸颊划过,裂开一道血痕。她嫌弃地将指甲上的血渍在李子昂衣襟上擦净:“你如此不识好歹,换做是我,现在你应该已经被扔出去喂狼了。”
  仿佛映照她的话,隔着重重石壁传来阵阵躁动的狼嚎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李子昂摸了摸脸上血珠,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怎能随便摸男子的脸呢,我们沈兄是看不上你这样不矜持的姑娘的。”
  黄衣女子气得柳眉倒竖,正欲发作又忌惮着什么狠狠地瞪了李子昂一眼,转而看向沈檀,幽幽地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沈檀看也未看她,而是拿着帕子替李药袖细细擦净爪上的油渍:“姑娘厚爱,沈某承受不起。”
  黄衣女子冷道:“我虽非活人,但自认相貌比寻常女子要出众许多,在燕京时诸多勋贵公子千方百计想见我一面都难;而我的父亲,是燕京首富,母亲则贵为镇北王之女。虽然如今物是人非,但我仍坐拥金银无数,你若娶我,便能共享这无边富贵,在这乱世中同样能活得逍遥自在。”
  正嚼着核桃仁的李药袖被呛得连声直咳,她惊悚又震惊地看着这被薄纱笼罩的黄衣女子。
  此前隔得远了,她没仔细看,如今细细看来。她与这石殿中的鬼婢女乃至闻先生都大不相同,她的肤质白皙细腻,身段丰腴窈窕,那双凤眸更是波光盈盈,确实是世间难得的美人,更是活生生一个美人。
  哪里都好,唯独就是不像她。
  她李药袖十六岁身死皇陵,虽然心有不甘但……的确没有眼前女子这般风姿绰约的身姿,更别提风靡京圈万千少男的美名了。
  一来是她早早与有望成为太子的三皇子沈蠡定下婚约,勋贵公子们个个都是人精,谁没事来她面前献媚找死?
  二来……就有点难堪了,虽然她出身不凡,但因为从小被爹娘娇生惯养长大,实在不符合各家勋贵们娶妻当娶贤的标准,门第低者不敢攀附,门第高者同样不敢……
  李药袖不止一次感慨,她娘当真十分有远见,在她襁褓之中时便先下手为强,将沈蠡强买强卖给了她。不过说起来,如果沈蠡的太子大哥没死,也轮不到他委曲求全受背下这桩婚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往事如烟,故人已逝。
  只是李药袖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有人打着她的旗号招摇撞骗,难道她以为这个旗号是什么美名吗???
  黄衣女子显然是这么以为的,且深以为傲,她给了沈檀一个“你不要像旁边那小子如此不识抬举”的眼神:“如此你可想好了?”
  倘若在场倘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其他男子都心动了,奈何李子昂是个剑痴,而沈檀是个异类,他淡淡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嘲讽:“沈某实在不知,我与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独独对我如此执着?”
  黄衣女子神色恍惚了一下,因为他没有直接答应而眉目阴沉了几分:“原先是我表兄惜你是个人才,所以才要将我嫁你。而现在,”她用一种近乎赤/裸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沈檀,哼笑道,“在这到处都是丑陋妖物的地方,你也算是个难得的美男子,我第一眼见你就欢喜得很。所以,你可愿意娶我?”
  沈檀断然拒绝:“不愿意,”随后敷衍地补充一句,“沈某已成婚娶亲,是有家室的人。”
  黄衣女子从没见过如此油盐不进之人,在这片西北之地,除了她的表兄无人敢对她如此不敬。她如画般的面容狰狞地扭曲了一瞬,她立即意识到什么咬牙保持住脸上的平静,目光如针恨不得将他扎成个刺猬。
  “你会后悔的。”她冷笑一声后便拂袖而去。
  散席后,鬼婢女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重新出现在李药袖他们面前,笑嘻嘻地将他们引回房间。
  李药袖这才发现她与李子昂居然就住在相邻的两间石屋之中,李子昂似仍沉浸在对剑道的感悟当中,只与沈檀匆匆说了一句“有事尽管叫我”便入了屋中。
  “看来李二公子此行收获颇丰啊,”李药袖趴在沈檀的怀中舔了舔爪,她斜眼乜他,“你也一样。”
  沈檀“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恭敬守在门外的鬼婢女,推门而入正色道,“小袖莫要取笑我,方才我已对那姑娘说得很清楚了,我早已是拜过高堂的人,如何再娶妻呢?况且……”
  门吱呀一声合上,李药袖还是乜他:“你什么时候拜堂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况且啥?”
  沈檀面露讶异:“小袖这么快忘了,你我刚在在喜丧双煞见证下入了洞房,这还不叫成亲吗?至于这况且……”他长叹一声,演得愈发忘情,斩钉截铁道,“我一条灵脉,满洞珠玉都送给小袖做了嫁妆,如何再另娶他人。”
  “……”李药袖盯着他始终未变回来的金色龙瞳,半晌,有些心虚地将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往爪下藏了藏:算了,不和脑子有问题的龙计较。
  等鬼婢女垫着脚跳跃的声音远去,沈檀神色逐渐沉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门,终究还是用心神与李药袖道:“方才小袖在席上可发现了什么异样?”
  李药袖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该如何将沈檀的那些“嫁妆”还给他,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一路走来她竟然已吃了沈檀那么多东西。今非昔比,她已经不再是燕京首富之女,而是个一贫如洗的镇墓兽。她悄悄掰爪算了算,就算把她卖了,应该也还不起沈檀喂给她的那些宝物。
  何况那一条灵脉,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物价,但稍微留心路上的传闻便可知这灵石在现今是无价之宝,而且因为灵脉数量有限,以后可能越来越少。
  李药袖无不沉重地放下爪子,如果她帮沈檀接赏令打工还钱,是不是要打几百年的工才能还清这笔账?
  听到沈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心中,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说道:“要说奇怪的地方,那也太多了。至少那个闻先生的话,我觉得就不能全信。”
  沈檀颔首:“果真小袖也是如此认为。此人突然出现,又如此热情地设宴款待我们,更投其所好送神兵利器给李子昂,确实古怪非常。”他略一顿道,“他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罢了。”
  “何止是神兵利器,”李药袖长长抻了个懒腰,“如果我没看错,他一开始的确是打算撮合你与她表妹,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途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挠挠发痒的耳朵尖,“美女与重宝,哪个人经得起这般诱惑?可是,如果他真要对我们不利,为什么不干脆利落地下手,毕竟现在的我们都没什么反抗的余力。”
  沈檀替她缓缓挠着耳朵:“可见此人果真是别有用心的,纸醉金迷,温香软玉,最是杀人不见血。他既不直接取我们性命,除了与他行事风格有关,可能谋求的是比我们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提起喜丧娃娃,李药袖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闻先生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又斯斯文文与韩家村的丧娃娃很相似。”她琢磨着道,“这闻先生不会是丧娃娃口中的主人吧?”
  沈檀眸光深深:“看来我两的想法不谋而合,喜丧娃娃的两个主人应该是闻先生,另一个就是在古战场操纵那些兵戈的幕后之人,也就是所谓的龙城大将。”他低低念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看来,另一人生前应该就是这边关将领之一。”
  “就知道那两小鬼不是好东西,”李药袖没好气地道,她打了个大大的张口,“这西北边陲向来是镇北军驻守之地,要说将军来来回回数都不数不清,”她睡意绵绵地说,“什么人都敢自称大将,把镇北王放在了什么地方?可笑。”
  她张口打到一半,包子脸皱了皱:“至于那个女子……”她挑着合适的字眼道,“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爹娘是曾经的燕京贵胄,但我……看着不像。”
  何止不像啊!真正的本体在这里呢!只是,李药袖暗中叹了口气,说出去谁会相信曾经镇北王的外孙女,如今是只镇墓兽呢。
  沈檀似笑非笑看她:“难道小袖曾见过真正的郡主之女,否则如何看着不像呢?”
  李药袖心一紧,面上不屑道:“我乃堂堂皇陵镇墓兽,什么皇亲贵胄没见过!”她挺胸仰头十分高傲道,“别说区区郡主,连先帝的三皇子都曾拜倒在我脚下。”
  “……”沈檀看着她的眼神一时十分复杂。
  李药袖也不知他信了还是没信,但心想沈檀本体一直关在平凉湖底,看他相貌也才十来岁,和那段岁月相距甚远,便放心大胆道:“你且放心,那女子绝非是什么首富之女,你可千万不要被她蒙骗了。再说了,你想啊,若如她所说身份如此高贵,家底如此丰厚,怎会甘愿下嫁给你呢?招你入赘还差不多。”
  说完她又打了个大大的张口,咕哝道:“困了困了,我再睡会哈。”
  故而没有听见沈檀那句:“入赘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人而已。”
  沈檀眼见着她说着话便睡了过去,灵流暴发对她的损耗还是太大了,不过也因祸得福让她体内紊乱复杂的灵流得到了一次彻底地梳理和清洗。他慢慢抚摸着小镇墓兽温热的脑袋,沉沉地叹了口气:小袖……
  受重伤的不仅是李子昂与李药袖,挥霍了龙力的沈檀同样精力不济,勉力维持人形已是他的极限,不多时便也难以支撑地靠在李药袖身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