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瓷瓶里的口脂不是新开的,已用了一小半,也就是说,那扫过他手背的朱笔也曾扫过女帝的唇瓣。
梨花。
女帝的闺名里也带个梨字。
所以,她究竟……
“啪。”
沈钧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一下,沈钧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这一巴掌没有留情,因而白净面皮上留下一个醒目鲜红的巴掌印。
沈钧靠在车壁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是大逆不道。
无论对方是如何想法,她是女帝,他又曾当过她的老师。作为老师,作为长辈,绝不可明知故犯,越雷池一步。
车内焚着淡淡的檀香,本该是静气宁神的香味,嗅在鼻尖,却不知为何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想起在偏殿时闻到的那股梨香。
想着想着浑身便感到些许若有似无的燥热。
沈钧伸手去解披风,才发现侍从拿来的这副披风正是那天雪地里女帝给自己披上的。
他的手指抓在带子上,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女帝俯身为他系结,鲜红色的衣带缠绕在陆槿梨指尖时,那一根根瓷白细嫩的手指。
沈钧呼出一口浊气。
沉默的将狐裘脱下。
“杜晃,将侧窗打开。”
无论如何,他只是臣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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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宫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赶在宫门落锁之前陆槿梨顺利找到了沈钧的马车,人流来往之间,唯有一架马车内探出一只画着小红花的手掌,陆槿梨弯唇笑了笑,将手搭了上去。
搭上去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掌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故作平静的将人拉了上去。
陆槿梨摘下兜帽,坐在青年身边。
“现在去忠勇侯府?”
沈钧“嗯”了声:“我已提前和老侯爷知会过,直接过去即可。”
这个位置离侯府并不远,几乎是他们商讨几句的时间,马车就拐进了巷道,停在了一座金砖红瓦,飞檐斗拱的大户宅邸前。
牌匾上写的正是“忠勇侯府”这四个字。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从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因此陆槿梨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很快跟着通报的人进了府。
事实证明,陆槿梨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年过半百的霍老侯爷霍玉成在听到她说起自己深中剧毒中便已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便提刀杀去宫内将陆泽迁的狗头砍下,好在被沈钧拦了下来,说即便杀了陆泽迁也未必能拿到解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云云。
而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抱头痛哭……嗯,陆槿梨是不可能哭的,这只是霍老侯爷单方面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而已。
陆槿梨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种过分汹涌的感情,尤其还是在套了一层皮的情况下,故而更多的分心在用精神力监控对方的情绪,表现的有些冷漠。
若换作是原主这会儿肯定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好在霍老侯爷和沈钧都与原主的相处不多,看不出她人设偏离。
哭过之后,还是要谈正事。
当务之急要解决的必然是陆槿梨身上的毒,沈钧主动请缨暗中搜查,陆槿梨允诺的同时,叫出藏身在阴暗处的暗七,吩咐他配合沈钧传递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陆槿梨身边的这些暗卫已全部被她打上了精神烙印,一旦有异动她能立刻察觉。
这还不算,今夜跟在她身边出行的暗七和暗八还被霍老侯爷和沈钧恩威并施的敲打了一番。
在霍老侯爷将写给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儿子的信件交给人寄出后,陆槿梨和沈钧同时向他辞行。
陆槿梨:“外公,今夜暂时回不了宫,孙女会在先生那里借住一晚,明日回宫。”
霍老侯爷将眼一瞪:“陛下!老臣这府邸空房间多的很,哪里需要劳烦沈大人!”
陆槿梨笑了笑:“外公,您如今手握兵权,正是摄政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孙女若是明天一早从您这出去,消息马上就得传到摄政王案头。”
“先生一贯低调,孙女住在先生那,反而比较安全。”
元启没有宵禁,但摄政王入京后,其嗜杀风格搅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这会儿入了夜,街上卖货的人便越发少了,仅有零星几个摊位。
人少了,马车倒是能行得通畅些。沈府在城郊略微偏远处,与忠勇侯府相隔了大半个京城的距离。仔细估算,大约需要半个时辰的车程。
陆槿梨扶着沈钧的手上了马车,在车里坐定后,转头望向对方的脸。
沈钧生得白皙,连眼瞳也是浅浅的褐色,睫毛纤长而又卷翘,像一排浓密的小森林,因而出现任何一点其它的颜色都格外显眼。
陆槿梨盯着那用明显细粉掩饰过,随着时间流逝又暴露出来的巴掌印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青年面不改色,垂眸淡声笑道:“陛下见笑,微臣只是唯恐病中不够醒神,误了陛下的事,以此警戒自己罢了。”
好烂的借口。
陆槿梨不信,反而戳了戳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