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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族入侵的事,年年都有,西北军因为蛮族的存在,是大庄各方军队中,过得最为滋润的一支,毕竟不给西北军拨款,那就等于是将国门敞开,任由那些游牧民族骑马狩猎。
  到时候整个西北的百姓,都是蛮族人的猎物。
  因为给的钱多,所以朝廷任命西北军将领时,总会考虑再三,务必选择一个有能力,还不会乱来的将领,驻扎西北。
  朝廷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才,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刚来黑山镇不足半年的小县令眼尖,硬是看不见藏在眼皮底下的敌人。
  还任由敌人在山上盘踞两年之久,蛮族的人寻找药材一事,连李恒香都能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遮掩,甚至他们还在山上杀人,黑山镇的百姓被人杀了,没人查吗?
  这里头的问题,仔细一想,可太大了。
  “长安,我小时候经常饿肚子,有时候,我便生出了许多不好的心思来,这是我的错处。”
  沈灼灼突然说到了她的小时候,谢秋莳思绪被打断,倒是也不生气,反倒出口安慰沈灼灼,“不是你的错,仓廪实而知礼节,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人都要死了,又怎么能要求人依旧保持高风亮节的品格呢?”
  沈灼灼冲着谢秋莳笑了笑,对谢秋莳的安慰颇为受用,她看着谢秋莳的眼神满是欣慰,不愧是未来的女帝,境界就是不一样!
  沈灼灼就像是个老母亲,心里疯狂呐喊,乖女儿也太可爱了吧!
  突然被沈灼灼用慈爱眼神关注的谢秋莳,有点儿迷茫,还好她没明白沈灼灼那奇怪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然她再好的脾气也要暴怒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拿我当闺女!
  “确实,人要死了,所谓礼义廉耻就都没了意义。对于边关的百姓来说,他们和以前的我一样,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来,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粮食被人抢走,身躯被人驱使,又要做种植粮食的农户,又要去做保家卫国的战士,日久天长,他们会不会和原本的我一样,心生恶念,为了活下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西北军的守将是朝廷所派,他们有问题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他们大多数不是在西北土生土长的人,没有利益能撼动他们的立场。
  他们的家在京城,因此不可能对这片土地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或许时间久了,会生出第二故乡的感觉,可是朝廷怕将领拥兵自重,向来是五年一个轮换,绝不会让将领在此地待太久。
  因此蛮族的事情,那些将领不知道,是情有可原。
  当一件事被底下的人瞒着时,空降而来的上位者,很容易变得又聋又瞎。
  谢秋莳听明白了,沈灼灼是在说,这件事和西北军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底下的百姓,他们将消息瞒住了。
  想想也是,李恒香在山上那么久,她早就知道蛮族人的存在,甚至还为那些蛮族人做事,帮他们采买物品,在蛮族人中混得还不错。
  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寡女,有几分打猎的本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留在蛮族人身边,不是忍辱负重探听情报,而是真的为蛮族做事,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
  和李恒香一样的百姓有多少?
  至于说蛮族人杀百姓,为什么没人报官。
  眼下是古代,古代不是现代,一个人死了,现代会有人报警,古代则不然,因为会享受官府照拂的,仅限于那些城里富户。
  蛮族人不会杀那些富户,他们杀得是根本不敢进官府的贫民。
  衙门向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此话可不是随口说说便罢,贫民命贱,死就死了,怎么可能去报官。
  “那为什么徐禅会发现呢?”
  谢秋莳被沈灼灼话中堪称鲜血淋漓的现实吓到,她不想承认官府的无能,也不想承认百姓的漠然,她急切地开口,想要找到反驳的依据。
  沈灼灼长叹一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想让徐禅死的原因了。
  “大概是因为,徐县令他是个好官吧。”
  他来到黑山镇不过半年,就发现黑山镇有贫民死得蹊跷,于是他去查,查到了蛮族头上。
  而前一任县令在这儿五年,整整五年,五年里,有一年半的时间,那些蛮族在山上折腾,他却丝毫不知。
  前任县令是谁?他怎敢如此玩忽职守!
  谢秋莳大怒,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随后便是浑身一冷,她记得,她在半年前,于周府中见过此人,彼时那位黑山镇的县令回京述职,他请求周家人帮他说两句好话,不求调入京城为官,只求能平调到其他地方,远离边关。
  他不想在边关苦寒危险之地当县令,当时她的大舅父,被京城众人称赞有“古来狂士之风”的周恒周子永说了什么?
  “庸庸无为之辈,放出去便是为祸一方,科举竟然选出了这等‘人才’,果然是民间无上品。他送来的宝石倒是世间一绝,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倒也无所谓。”
  当时她听到这段话,还觉得大舅父果然狂妄,肆意点评朝廷官员,还和那些崇尚古训的官员一样,不喜欢科举,喜欢古时候的举孝廉和九品中正制。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谢秋莳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周家名声斐然,又是国舅之家,大儒教化,桃李天下,可周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看活在最底层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