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灼无奈,坐下给方学倒了一杯热茶,“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方学看见沈灼灼装模作样的架势,嗤笑一声,端起茶杯看向窗外。
残阳如血,江上风平浪静,倒映出一片血红。
京城便是矗立在血红之上的城池。
“你日日跟在公主身边,难为你没学得公主两分沉稳,还保持初心,单纯天真。”
方学开口就先嘲讽了一下自己徒弟,太过单蠢,没学到谢秋莳的心机。
连带着也一起嘲讽了谢秋莳心机颇深,不似寻常少女。
“朝中那些大臣,均是披着人皮的狼犬,向来是为利益所驱。及笄之前,公主或有早夭的命数,名字不上皇室族谱,及笄之后,公主的名字正式记在陛下名下,成为陛下名下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皇嗣,立太子的旨意,众臣也没办法再压着留中不发了。”
那这么说来,皇帝可真够心急的,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如今,皇帝都在第一时间立了谢秋莳为太子。
“陛下何故如此心急,竟是连年都过不去,急匆匆便让长安回去,还要赶在年前颁布立太子的旨意。”
“傻!”
方学轻瞥一眼傻徒弟,“你忘了公主为何要提前回京了?”
哦对了,魏王要大婚!
所以对于皇帝来说,他立太子的真实目的,就是不想让皇位落到魏王手中,准确来说,是不让皇位落到其他宗室手上,他要牢牢把控皇位,只在他这一脉。
皇帝和其他皇室宗亲的关系是有多差啊?
沈灼灼想了一下明成帝的生平,发现这位皇帝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不太好,好事没记几件,再加上他的兄弟全都死了,更没人知道他没登上皇位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知道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更不是什么明君。
“这么说来,陛下完全就是在利用长安,长安之前还觉得,陛下认同她,想将皇位传给她,是最好的父亲。”
“啪!”
“哎哟!”
突然被人用扇子打了一下脑袋的沈灼灼嗷得一声喊出来,她揉了揉额头,不用想就知道上面一定留红印子了。
“师父,你老打我脑袋,哪天我就被你打傻了!”
沈灼灼气哄哄地喊,不满地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她怀疑这个中年男人进入更年期了,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差,嘴越来越毒,还不讲理!
“我天天打我儿子,也没见他傻了,倒是让他聪明的过了头,你能有你师兄的待遇,该谢谢为师才对。”方学说完,面上表情一僵,随后又说道:“祸从口出,你敢对皇家人品头论足,胆子也太大了!”
谢秋莳都不敢这么说皇帝,沈灼灼却敢,方学有时候觉得他这个弟子是天生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在外装模作样像个人,实际心里傲得很,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沈灼灼没见过方学的儿子,她那位师兄,只活在方学的口中。
方学独身一人到了黑山镇,身边没有妻儿陪伴,也不知道她师娘师兄都去哪儿了,沈灼灼问过,方学不愿意说。
谢秋莳也跟沈灼灼说,不用多想,那些人和她没有交集,日后也见不到面,知道多了不好。
因为当时谢秋莳的表情太过凝重,沈灼灼多少有了些猜测,她怀疑她的师娘师兄都已经死了,否则按照古代的规矩,她不可能一直遇不上这两人。
沈灼灼想到这儿,对人才中年就成了孤寡老人的某人还有点儿小同情。
没有蓄须,今年三十六,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方学,并不知道自己在聪明狡黠的徒弟眼里,是个可怜的孤寡老人。
“我知道,这话我没同外人说过。”
“跟我也不能说!还有你姐姐,下次你在她面前小心说话。”
想到沈灼灼的姐姐沈清瑶,方学就不禁皱起眉头,那个少女实在是让人摸不透心思,上一次他看见类似的人,是在朝堂上,在六部尚书中。
可一个少女,哪儿能有那么深的心思,八面玲珑到能与一国尚书相媲美?
方学感叹了一句,“你家中还真是能人辈出,你的那位义兄也不是简单人物,还有你那两个妹妹,如今尚还年幼,就已经能看出天生聪慧机灵,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娃了。难不成你们老沈家,祖坟冒青烟了?”
“关老沈家什么事,我们是女子,可继承不了他们老沈家的香火,与其说封建迷信,不如说是我娘的基因好。”
她爹沈丰年也还行,不算特别笨,但是联想到沈家其他人的愚笨,沈灼灼将大部分功劳都算在了周三娘头上,还得是周三娘拯救沈家基因,这才有了她们聪明的四姐妹。
小五以后好好教,相信也不会太差。
到时候她们沈家五朵金花在朝堂上互相扶持,路会好走很多。
“又在说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周娘子性情果敢坚韧,确实非常人能比。”
方学对周三娘赞叹有加,他与周三娘打过交道,知道那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女子,正是因为有周三娘在,他徒弟和徒弟的姐妹们才能好好长大,没有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