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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谢秋莳曾经在周府读书,所以周府经常会送东西到宫里,衣服首饰都是常有,那仆从根本没有多加思考。
  现在再让他去认周池婉身边的婢女,她也认不出来是谁了。
  “此事实在是,我们太过大意了,这段时间不要往宫里送东西了,浩清,你去和你大伯说一声,最近行事低调些,不要总从外面收古玩字画了,家里放不下。”
  周家家主周悯吩咐自己的大儿子,周浩清回了一声是,退下亲自去寻伯父周恒了。
  结果去的路上碰见了妹妹身边的婢女。
  “见过大公子,大公子,小姐请您过去一叙。”
  周浩清点点头,先跟着婢女走了,伯父的性子他最是了解,父亲的话告诉伯父,伯父也不会听,反倒会出言讥讽,与父亲发生争执。
  既然如此,那不如等一等再去寻伯父,他不喜欢当面听别人骂自己的父亲,需要好好做一做准备,以免气急伤身。
  穿过池边的连廊,走过弯月小筑,终于到了妹妹周池婉居住的院落。
  此地乃是仙人居,刚进去就看见了一棵桂花树,满树金黄的桂花,随风洒落,树下有婢女兜着布,正在收集桂花。
  走入中厅,能看见有一女子,端坐在茶桌后,伸出葱白玉指熬茶。
  “小姐,大公子到了。”
  周池婉抬起头,看到清俊的兄长,轻声笑了笑,“几日不见兄长,兄长愈发风采照人了。”
  “不比妹妹,而今外面人人称赞妹妹为世家女子楷模,求亲之人快踏破了周家的门槛,你倒是悠闲度日,还有心思采花酿茶,真是风雅。”
  想想自己一会儿要去听大伯父骂自己的爹,周浩清不禁苦笑。
  周池婉为周浩清倒了一杯茶,推到周浩清的手边,“今年的新茶,还请兄长品鉴。”
  周浩清喝着有淡雅花香的茶,却觉得口舌发苦,迟迟尝不到那一丝甘甜。
  “看来兄长还是不喜欢喝花茶。”周池婉见周浩清眉头紧锁,就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花茶淡雅,却并不适合我,是兄长牛嚼牡丹,不识趣味了。”
  周浩清轻轻放下杯子,茶杯与桌子碰撞发出轻响。
  周池婉摇摇头,“不是兄长不适合花茶,是兄长心里苦,自然喝什么茶都觉得苦,谁会喜欢吃苦呢?”
  “最近外面确实不太平,父亲一直压着我,不叫我出仕,浩安已经在边关立下战功,而今被封作小将军了,我却还在家中无所事事,真不知道这个兄长我是如何当的?”
  周浩清确实心里发苦,他是周家嫡长子,父亲是家主,母亲更是大家名门,姑姑是皇后,姑父是皇帝,表妹即将从公主变为太子。
  如此簪缨世家出身,弱冠已过,却还是一白身,叫他如何坦荡面对,心中发甜?
  “兄长知道的,山外风雨不休,父亲不叫我们出去,是在保护我们。”
  “浩安能为了自身未来,不惧生死,奔向前程,难道我不行吗?”
  周浩清看着如同世外仙人,不慕名利,实际他很想在官场上一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来。
  男儿生在世,要不当兵为将,要不为官当宰,总要去成就一番事业!在家中庸碌无为,令人嘲笑!
  “不行,浩安出去,是他不懂事,他不要命了。身为嫡次子,他的命只是他的命,无关乎他人。但是兄长你与他不同,就好像我必须要在家中养名,兄长也必须在家中。”
  周池婉语调温柔,声音却很坚定,身在世家大族,为家族牺牲,是与生俱来的宿命。
  他们穿金戴银,一生无忧,全都依仗家族,岂有违抗家族意志的道理?
  周浩清当然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心中抑郁难平。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池婉才开口说道:“我身边的婢女都被叫走问话,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浩清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谢秋莳的事情,全盘托出。
  周池婉身为周家的女儿,谢秋莳表姐,应该知道全部。
  而且问题出在她身边那个不存在的婢女身上,周池婉知道后也能帮着盯着,找出那个不存在的婢女。
  周池婉听完周浩清的话,面色凝重起来。
  “周家树大招风,本以为紧闭大门,就能躲过风雨,没想到风雨还是扑面而来。”
  “紧闭大门,周家能做到吗?”
  周浩清说话时,话语间,隐藏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怨恨。
  被关在名为周家的笼子里整整二十一年,他被逼得病痛缠身,郁郁不得志,又怎么可能心中毫无怨恨?
  周池婉看了一眼兄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小妹就不耽误兄长办事了,伯父那边,兄长一定要忍住,数十年前的伯父,就是如今的兄长,又何必对他过于苛责。”
  谁敢对素有狂仕之名的周恒苛责?周浩清觉得周池婉是在跟他开天大的玩笑。
  他也懒得争辩,毕竟在世人眼中,周家欠了周恒太多。
  那是不是过个几十年,他就会变成如今的周恒,面目全非,再也不见昔日那个心怀壮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