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沈灼灼胡思乱想中度过,很快,宫城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许多穿着宫人服侍的太监,随后又有礼部的官员出来,为学子们领路。
进入宫门后,要经过长长的甬道,这个时候最忌四处张望,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得,剥夺功名都是轻的。
谁知道,你到处乱看,是不是想拿到宫城布防,借此对皇帝意图不轨。
一个叛国的罪名压过来,再来个奸细的名头,往大狱走一圈,不死也得残。
学子们很快就到了地方,礼部的官员离开,宫人们领着学子一一入座,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过了没一会儿,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进来,宣布了题目。
笔墨纸砚都已摆好在桌上,听完题目的学子可以直接作答了。
正如前几天沈灼灼和谢秋莳在屋内聊天时,聊到的话题那样,本次殿试的内容,就是询问学子们,北国的雪灾要怎么处理?
看来朝廷对这一届的学子还算手下留情,没有上来就直接拿和亲的事情,将学子们赶尽杀绝。
不过北国的事情,其实也比较难以作答,正如之前她们聊天时,沈灼灼说得那样,在这件事情上管是应该的,不管也没人说什么。
端看掌权者自己是如何想。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难题的作答难度,比单纯的和亲,更难以作答。
朝廷要的并不是一份标准答案,而是看谁能揣测圣心,让皇帝满意。
学子们奋笔疾书的时候,皇帝正在和谢秋莳处理政务。
“长安,不如你代父皇去看看,那些学子们答题答得如何了?”
皇帝突然开口,提议让太子走一趟。
谢秋莳非常想去现场围观一下,瞅一瞅她的好朋友在大殿上是什么表现。
但是她不能过去,倒不是因为沈灼灼在,她需要避嫌,而是因为皇帝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出自本心,如果她应了,那才叫麻烦。
“父皇,殿试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此刻在大殿参考的学子,以后都将是我朝廷之栋梁,为了未来的栋梁,一会儿再回来处理公务,女儿想,议政殿的大人们也不会多加阻拦。”
“嗯,长安,你说得不错,日后若是有人在朝堂上针对于你,你便要像现在一样,据理力争,不输别人。”
“女儿遵命,只是女儿笨嘴拙舌,而且还是小辈……”
“哼!你再是小辈,你也是太子,朝廷大臣为臣,你为君,臣子焉敢对太子无理。”
“多谢父皇教诲,女儿铭记于心。”
谢秋莳表面上似乎受教了,她谦逊的样子,叫皇帝心中倍感欣慰,果然太子还不能离了他,还是个孩子。
谢秋莳看着皇帝满意的神情,心底一片麻木,这样的对话,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
皇帝总将她还看做三年前的孩子,却不知道她早就已经长大了。
本朝的太子一般都自称为孤,但是皇帝显然很不喜欢,谢秋莳这样来自称,因为在上古时期,孤是用来形容孤家寡人的。
谢秋莳父母俱全,若是一声声称孤道寡,会让皇帝觉得他似乎命不久矣。
所以他就给了谢秋莳一个恩典,告诉谢秋莳,他们父女感情不比寻常皇室父女,虽说他们已经变成了君臣,但是谢秋莳在他面前,还是他的女儿,不用那么生分。
谢秋莳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恩典,因为在外人看来,这不是失礼,这是皇帝对她的偏宠。
她在朝堂上还没有站稳脚跟,皇帝的偏爱,关系着她今后根基稳不稳固。
可是从这件事上,谢秋莳明显感觉到了皇帝现在越来越不好相处,嘴上说他们还是关系亲近的父女,实际上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越来越大了。
皇帝自己去了学子们考试的大殿。
此处名为明德殿,是大朝会时,百官与皇帝上朝会的地方。
平常的小朝会,都会直接在议政殿那边举行,诸位大人们上完朝会,走个几步,就可以直接开始工作。
明德殿离议政殿有一段距离,皇帝乘坐龙撵,很快就到了。
当朝对科举的重视程度,没有后世高,如果是在后世,殿试的这一天,不光皇帝会亲自监考,皇帝之下还会有六部大臣,一起监考,场面可比现在要大的多。
不过也能理解,科举现在并不是朝廷吸纳人才的唯一手段,甚至还跟举荐混为一谈,寒门出身的学子,能力上没有世家大族的学子高,以至于,当下举孝廉出身的高官,比科举出身的高官要多。
皇帝和大臣们,当然不会特别的重视科举。
但是科举实行至今也有个百余年了,前朝就在实行,到了现在,该好好改革一番了。
沈灼灼一笔一划写完试卷,仔细查看了一番,正式落笔,将笔放回笔架上,砚台也赶紧往外推了推,以防墨迹污了考卷。
她合上砚台的声音,叫坐在她四周的学子们满头大汗,他们还有不少没有写,准确来说是心里没有写的想法,不知道该在何处落笔,怎么就有人写完了?
有人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落笔的人是沈灼灼,这才松了口气,神情肉眼可见的放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