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担心侄子安危,便想着过几天,等周浩清病好一些,再将周悯叫进宫来,可到时候周苍已经到京城了,她问还能问到什么呢?
“娘娘,陛下和太子殿下到了。”
皇后发呆的时候,又有宫人通传,她下意识将脸上担忧的神情隐藏起来,扬起笑意,去门口接她的夫君和女儿,看见那两个身穿明黄与朱红衣裳的身影,皇后心里更加沉重。
不过她面上没有一丝显露,还笑语盈盈上前,给皇帝见礼。
“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梓童,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女儿见过母后。”
皇后要给皇帝见礼,太子也要给皇后见礼,明明是一家三口,平白在礼数中多了些许生分,这就是天家,他们是天底下最为亲密的三个人,也是天底下最为疏离的三个人。
君臣之道与亲情交织在一起,最后绘出的画面,并不好看。
“起来吧,听说太子这些时日做了件大事,朝野震动,陛下可真是信赖太子,不过太子还年幼,这种累人的活儿,还是应该量力而行,哪儿能不眠不休的干,小心身子骨。”
皇后在后宫也知晓前朝的情况,大庄没有后宫不可干政的明文规定,只不过皇后本人对权势没什么心思,所以从不会轻易出手干涉。
这也和周家避世的想法差不多,都尽量远离那诱人的权势,以保全自身。
“多谢母后关心,为父皇分忧是女儿应尽之责,谈不上辛苦,况且女儿年轻,正该历练,父皇也是为了女儿好,才将事情交托给女儿,若是不能将事情办好,岂不是丢了父皇的脸,女儿绝不会让父皇丢脸,女儿要做父皇最为骄傲的孩子。”
谢秋莳不喜欢听皇后说名为关心,实则劝退的话,明明她干了一件有功的好事,为什么不夸赞她,反倒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年轻,抗不了重担,还说她过于努力了呢?
案件查得快,是她的能力,不是一句努力就能遮盖的功劳。
“你这孩子,真是好胜。”
“哈哈哈哈,太子年轻,就该有如此锐气,朕心甚慰!长安没有给朕丢脸,这两日朝堂上众臣都在夸长安呢,对了,长安你这几日上了折子,想将太子的称号改为太女?为何?”
一边说话,皇帝一边往里走,他的口气就像是在唠家常,可他说得内容,句句不离朝廷,显然还在商量朝政。
真的是非常狡猾,谢秋莳若真以为皇帝是在说家常话,随后将心里话说出口,那皇帝一定会对她不满,想要让所有继承人都变为女子,这跟皇帝的想法背道而驰,谢秋莳之所以能被皇帝推举上太子之位,是因为皇帝只有她一个女儿,并非是因为她本身。
“回父皇的话,女儿是觉得,太子这个称呼太过平常了些,女儿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公主做太子,史书上该牢记此事。而且那些朝臣一直拿女儿身为女子一事说嘴,反抗父皇的命令,他们既然如此在意,那不如就从称呼开始改变,总有一日他们会习惯太女的存在。”
谢秋莳的言下之意,是她太女的称呼会存在很久,这里隐晦拍了一下皇帝的龙屁,皇帝如果活得长,那她就永远是太女,皇帝死了,她会成为新的皇帝,太女的称号不存在了,也不必再折腾一回。
皇帝立马明白了谢秋莳隐藏的含义,笑容更加真挚了三分,他这个女儿可真不错,非常合他心意,一点儿没有魏王那堆人的狼子野心,不会天天盼着他驾崩腾位置。
“称呼不过是小事,既然你这样想,那就这么办吧,等之后通知礼部,改一下称呼。”
皇帝没有多想其他,痛快应了谢秋莳的要求。
说话间,他们已经入座了。
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言,但是一家三口忙活一天,也就在饭桌上能到齐,说两句话,哪里还会讲究这个规矩,只要嘴里有饭的时候别说话就行了,省得呛到自己。
一边吃着饭,一边闲扯两句家常,时间过得很快,一顿饭吃完,皇帝要回议政殿继续处理公务了,谢秋莳则留下和皇后说两句话。
等皇帝离开,皇后抬手屏退左右,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后,皇后开口问道:“是你让你外祖父回京的吗?”
以前母女俩私底下说得都是体己话,关心一下对方的身体,说说最近的烦心事,那时候谢秋莳会窝在皇后怀里,闻着母后身上熏香的味道,感觉心里特别安心。
可自打谢秋莳成为太子,皇后不止一次让谢秋莳退下太子之位,不要争抢之后,母女俩再也不复之前的亲密,说话时一个高坐上位,另一个则坐在下首,隔着不足七尺,却犹如隔了天堑。
隔得远了,连两句软话都说不出口了,现在皇后开口问谢秋莳,说话的语气都硬邦邦的,像是嘴里含了刀。
“算是吧,母后如此口吻,是觉得女儿行事不妥,质问女儿为何叨扰外祖父的清静吗?”
皇后抿了抿唇,她没有想质问谢秋莳的意思,只不过看到谢秋莳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中实在难受,说出的话也就难听了几分。
“是!你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你父皇在的时候,就装个孝女的模样,等你父皇离开,面对母后,你就如此无礼。”